看电影,学写作———什么是现实主义手法
因为《阳光普照》获得了金马奖(奥斯卡是国际顶级,金马奖在亚洲顶级),我迫不及待一睹为快。
我闷闷地看完了,居然看不懂: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片子?导演想表达什么?像一杯白开水,甚至白开水都不是,述说了一户人家生活的起伏,有意思吗?
苦思冥想许久,我觉得自己是个大白痴。人家为什么非得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个电影体现了xx主题,那个作品做表达xx中心思想,展现生活本身不可以吗?
记得作家阿城,在《孩子王》里有一个片段:
“作文不能再抄社论,不管抄什么,反正是不能再抄了。不抄,那写些什么呢?听好,我每次出一个题目,这样吧,也不出题目了。怎么办呢?你们自己写,就写一件事,随便写什么,字不在多,但一定要把这件事老老实实、清清楚楚地写出来。比如,写上学,那你就写:早上几点起来,干些什么,怎么走到学校来,路上见到些什么——”学生们又有人叫起来:“以前的老师说那是流水账!”我说:“流水账就流水账,能把流水账写清楚就不错。别看你们上了九年,你们试试瞧。好,咱们现在就做起来。大家拿出纸笔来,写一篇流水账。就写——就写上学吧。”
这个电影就像阿城说的,老老实实、清清楚楚地把一个故事拍出来了,有点像流水账。
那《阳光普照》究竟是讲了怎样的故事呢?
丈夫阿文是一个驾校的汽车教练,妻子琴姐是美容院的美发师,大儿子阿豪成绩优异,乖巧听话------好像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别人,哪怕没有考上第一志愿的医学院还要复读,小儿子阿和与哥哥差一两岁,却从小惹是生非,整天跟混混在一起。
阿和为了报复,邀请他的哥们菜头把艾伦砍断一只手。结果阿和、菜头双双判刑入狱,直接砍手的菜头判了四年,阿和则轻一点。阿文的眼里只有大儿子阿豪,他甚至希望法院给阿和多判几年。
阿和坐牢时,他以前的女朋友,已经怀孕的小玉找上门来,琴姐不顾阿文的反对,收留了小玉,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
阿文一直以大儿子阿豪为荣,他每年都会把驾校发的笔记本送给阿豪,扉页上是驾校的校训-----把握时间,掌握方向。他希望以此激励儿子,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进孩子的内心。阿豪,一个被寄予过多期望的孩子,他终于不堪重负,没有更多的“喘息”机会,他觉得自己命里“阳光普照”,没有阴影可以躲藏。某个晚上,他跳楼自杀了。
好端端的一个家庭,两个儿子一个坐牢,一个自杀,可是阿文夫妻的生活还要继续。尤其是阿文的妻子琴姐,默默隐忍,承受所有的苦痛,上班挣钱,探望小儿子,照顾小玉。
阿和刑满出狱,迎接他的有妈妈,还有妻子小玉,已经会走路的儿子。阿和决定重新开始,白天他在洗车店上班,晚上在超市。他希望加倍努力,可以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父亲阿文也渐渐地他改变了看法,开始接纳自己的儿子。
几年后,帮阿和砍人的菜头出狱了,他要求阿和帮忙做事----运送毒品,以回报当年的恩德。
阿和讨厌菜头,不想和菜头有任何联系,不想在犯罪的道路上继续。无奈一次次,菜头不放过他。直到有一天,阿和被告知,菜头已经被人残忍地杀害,再也不会来找他麻烦了,他庆幸可以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
可是阿和不知道,杀害菜头的凶手就是他的父亲阿文。阿文每天辛辛苦上班,一辈子也只能当一个教练,他信奉驾校的校训:把握时间,把握方向。他是一个好教练,也想做一个好父亲,可是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他却不知道如何把握时间,把握方向。历经丧子之痛,阿文希望能够好好保护剩下的唯一儿子,他选择了极端手段。。
除了阿文一家,影片涉及到了另几个人物:受害者艾伦,他被菜头砍了手,依据法院判决,他可以得到菜头家给的民事赔偿150万元。但是,艾伦当清洁工的父亲发现,菜头家只有一个老奶奶,住在一个老房子拿不出一毛钱。艾伦父亲希望可以阿和父亲那里得到赔偿。阿文觉得自己儿子已经判刑,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拿出这笔钱,狠狠地把艾伦父亲赶走。艾伦父亲被逼无奈,开着满载粪便的车,在阿文上班的驾校泼粪大闹。
砍人者菜头,一直和奶奶生活,也许是一个没有父爱母爱的不幸家庭。出狱之后,他发现奶奶已经不在了,他和奶奶唯一的房子已经被查封。他恨阿和及他的父亲,明明是自己帮阿和砍人却比阿和判刑多几年;如果阿和的父亲帮忙拿出150万,他家的房子就不会被封了,奶奶就还会住在老房子里;为什么阿和比他早出狱,却不来监狱探望他?所以他不能放过阿和。
每一家都是不完整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缺陷的,破败的阴影下,所有的人都不能被救赎。
此外,在影片中凸显了几个关于豪车的镜头,让我感觉到了导演的良苦用心:
阿和在洗车店里卖力擦车,那是一辆豪车。菜头来找他,阿和一再央求菜头不要坐在车里,他担心客人生气,而菜头一定要坐在车里;菜头坐在车里,阿和又一再恳求菜头不要在车里抽烟,菜头不吃这一套;菜头抽烟,他担心菜头把烟灰弹在车里,阿和伸出一只手充当了烟灰缸。
第二次,菜头一定要把宾利豪车开出去,阿和无奈;阿和办完事回来天下着大雨,他首先把衣服全身湿漉漉衣服脱了,光着身子钻进车里,他担心湿衣服会弄脏车;他把车开到洗车店第一件事,光着身冒着雨洗车。
阿和是边缘人,他爱车胜过爱自己的身体;他在乎这份工作,他担心客人投诉,担心被老板责难。虽然,自始至终车的主人一直没有出现,但这就是中下阶层小人物的生存写照。
电影通过平铺直叙的手法,把小人物的生活日常缓缓推进,细细展现。好的作品只要冷静地展现,客观地描述,不一定去总结,不一定要升华,本来怎么样就怎么样,更多的留白,留给观众,留给读者。
现实主义写法,大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