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康 | 母亲的针线活儿
母亲的针线活儿
文|梁栋康
五十多岁的我,像大部分中年人一样,已经没有了母亲。可是,我曾经与母亲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却深深地留存在了心底……
母亲的针线筐是用藤条做成的,是我小时候的最爱。筐子里总是装着各种各样的布条、扣子、拉锁、拉链、针线、顶针、锥子、剪子、缠线的陀螺、装满浆糊的瓶子等,花红柳绿,应有尽有,堪称“百宝箱”。
我对母亲的针线筐很感兴趣。母亲做针线活儿,我就在筐里翻来翻去,不厌其烦。有时候,我帮母亲穿针、拆线、扎孔、拽布,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很了不起。而母亲也总是非常满意。
母亲做起针线活儿非常认真,一针一线都很有讲究。她纳的鞋底儿,做的鞋子,缝的补丁,针脚精密,间距平等,像机器缝制一样,竟找不出半点瑕疵。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忙人。只要没有其它更重要的活儿,母亲就坐下来缝缝补补。雨天的龙门下、晴天的大树下、夜晚的油灯下,都留下了母亲缝缝补补的身影。我上初中后,在家里写作业,母亲总是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看着我写作业,往往陪我到半夜三更。
我穿的衣服、鞋子,一出现炸缝,母亲就立即让我脱下,缝好再穿,从不随便扔掉一件衣服、一只鞋子,或一块布、一根线。十几岁的时候,我家非常贫穷,年年是生产队的“缺粮户”,说家徒四壁不为过。所以,我穿的衣服往往是大哥、二哥穿过的“大头货”,他们穿不上后,母亲就剪剪缝缝让我再穿,直到被我穿的没法修补,她才把衣服拆了,纳成鞋底、制成鞋帮,做成“新鞋”或座垫。
母亲一针一线做成的鞋子穿起来很是舒服,我穿了几十年,感觉特别厚实柔软,可脚可心。我一直穿不惯超市里卖的鞋,哪怕再有名气的品牌鞋,我也穿不惯,穿上就有脚气,脚就痒。
后来,母亲戴上了老花镜,仍然不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她对于自己的衣服,更是缝缝补补。我给她买的新衣新鞋,她总是舍不得穿,除非去外爷家或“走亲戚”时才穿。我劝不动母亲,她做针线活儿一直做到八十多岁。
人总是要老去的。母亲是因患食道癌不治而依依不舍离开我们的。如今,我成了没娘的孩子,再也听不到母亲的答应、呼唤,看不到母亲做针线活儿的身影,也已有七个年头了。可母亲所用的针线筐,所做的布鞋、布靴,以及打补丁的衣服还完好保存在老家的屋子里。每次回到老家,我都要看看、摸摸。而此时,我也总是止不住地伤心、哽咽、流泪……
母亲的勤俭持家,深深地感染了我,成了我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