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慎初教授从瘀论治内科杂病经验
俞慎初教授对古代医家叶天士化瘀通络理论，王清任的活血逐瘀名方以及唐容川《血证论》中的治血诸法深有研究，且灵活运用于临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认为临证治病，调理气血尤为重要，特别是久病之人，每在损伤正气的情况下，导致气血运行的障碍，而出现血瘀证。如叶天士云：“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所以俞老在临产上对久病不愈的疑难病证，多着眼于治瘀上，或寓祛痰法于他种治法之中，往往取得满意疗效。兹举数例叙述于下：
1. 胃痛
俞老认为，胃脘疼痛迁延日久，屡治不愈，每有瘀血阻滞胃络。临床常见胃痛如针刺或刀割样，固定不移，拒按，有时痛连肋背，舌质黯紫或有瘀斑，脉弦涩。宜以活血祛瘀、理气止痛为治。常用四逆散、四君子汤与金铃子散或活络效灵丹合方加减。例案：蔡某，女，66岁。胃脘疼痛反复发作已10多年，近一星期来疼痛较剧，时呈针刺样疼痛，痛有定处，且有胀闷感，胃纳少。舌质黯红，苔白，脉弦细。俞老诊为气滞血瘀，久病入络，治以理气化瘀法为主。处方：毛柴胡6克，白芍10克，枳壳6克，粉甘草3克，丹参12克，白桃仁6克，当归6克，三七5克，川楝子10克，元胡索10克，党参15克，黄芪15克。服5剂后，胃痛明显减轻。前方去党参加乌药10克，郁金10克，又服5剂后胃痛消失。俞老诊治本例，针对患者胃痛日久，且痛如针刺，舌质黯红等血瘀之象，故在疏肝理气止痛基础上，加入丹参、桃仁、当归、三七、赤芍等活血祛瘀药物，以疏通胃络；又配党参、黄芪以补脾益气。因理气、祛瘀、补虚并治，故疗效颇佳。
2. 脱疽
脱疽一症，多因素体阳虚，阴寒内盛，寒邪侵袭，凝滞脉络而致。血遇寒则凝，寒湿之邪袭入经脉，导致气血凝滞，血脉瘀阻，凝结不通，从而引起肢末气血不充，失于濡养，或无血供养。如《灵枢》所述：“寒邪客于经脉之中，则血泣，血泣则不通，不通则卫气归之，不得复发，故痈肿寒气化热，热胜则腐风，肉腐则为脓，脓不泻则烂筋，烂筋则伤骨……。”故俞老指出，血脉瘀阻是本病的的突出矛盾，临床上在运用温阳通脉的同时，应重视活血祛瘀的治疗。常用药物有黄芪、桂枝、附子、丹参、当归尾、桃仁、红花、乳香、没药、川三七等。例案：张某，女，53岁，患雷诺氏病20余年。平素肢末欠温，指端青紫疼痛，除拇指外，其余指端有指节脱落的伤口，略溃烂，胀痛，患者体虚形瘦，面色晃白,舌质胖嫩，色黯，苔薄白，脉沉细。证属寒伤脉络，血脉凝滞而成脱疽，治以温阳通脉，活血祛瘀为主。处方：绵黄芪15克，桂枝尖6克，杭白芍10克，京丹参12克，当归尾6克，桃仁6克，淡附子5克，川红花6克，元胡索10克，明乳没各10克，川三七5克，粉甘草3克。上方服20余剂诸证好转，指端胀痛消失，伤口痊愈，肢末转暖。俞老重视本病的体虚和寒邪凝结，血脉阻滞的致病之因，而一以温通活血祛瘀为主治之，并兼顾本虚，以攻补并用而获效。
3. 痹证
俞老认为，无论是风寒湿痹或是热痹，如反复发作，迁延日久，则风寒湿邪每入于血脉，而出现气血运行不畅，瘀血凝滞的证候。血瘀久痹的疼痛一般较为剧烈，痛有定处，有时可见有皮下瘀瘢或关节周围结节，舌色黯紫，脉细涩。俞老常以活血祛瘀与宣痹通络之法合用，每用张锡纯的活络效灵丹配合祛风散寒除湿或清热的药物治疗。俞老治久痹，也常加入虫类搜剔络道之药，如白花蛇、乌梢蛇、地龙、全蝎、蜈蚣等药，以助祛瘀通络，除痹止痛之功效。例案：高某，女，30岁。患者2年来经常出现全身关节疼痛，每于天气变化或遇冷时加剧。近5日疼痛发作，尤以上肢关节和右侧腰腿部酸痛为甚，弯腰及右腿抬高均困难，舌黯红边有瘀点，苔白，脉弦细而涩。证属风寒痹痛，且日久气血瘀滞，脉络闭阻。治宜活血行滞，通络强筋，拟乌头汤合活络效灵丹加减：黄芪30克，川、草乌各5克，乳没各10克，元胡索10克，桃仁6克，红花5克，丹参12克，当归6克，赤、白芍各10克，牛膝12克，续断12克，寄生15克，甘草3克，水煎服。另以七叶莲根40克，南天竹30克，鸡屎藤30克合瘦肉50克炖服。以上两方各服10剂后肢体及关节疼痛明显减轻，右腿已能抬起。俞老又按原方加减，前后又予以续服14剂后，肢体疼痛消失，步履自如。为巩固疗效，又嘱其服前方4剂。重视活血祛瘀，疏通脉络是俞老临床治痹的特点之一，他常运用次法治疗日久不愈的风湿性关节炎、类风湿性关节炎、慢性腰腿痛、肩周炎等而获得较好的治疗效果。
4. 胸痹
胸痹是以胸闷胸痛或心痛、呼吸不畅为主要特征的病证，常见于现代医学的冠心病、心绞痛、心肌损害、肋间神经痛等。俞老认为胸痹的主要病变多在心和肺，其发生在气血功能紊乱和失调有关。所以俞老治疗胸痹常采用调理气血之法，尤其是对胸痹日久、络脉不通、胸部闷痛或钝痛者，则着重以活血化瘀、痛络止痛治疗，常用血府逐瘀汤或活络效灵丹合栝楼薤白半夏汤加减。例案：林某，女，47岁。胸部疼痛时缓时剧已三年余，经省某医院诊为：“1.心肌炎；2.肥厚型心肌病。”以左胸痛为甚，伴胸闷气短，呼吸不畅。舌淡红边紫斑苔薄白，脉沉缓。证属气血郁滞，胸阳不振，治宜活血祛瘀，通阳止痛。处方：京丹参12克，白桃仁6克，当归身6克，川楝子12克，元胡索24克，赤、白芍各10克，苏薤白6克，干栝楼24克，清半夏6克，朱砂冬15克，夜交藤12克。五剂，水煎服。又配服复方丹参片。上方服后，左胸痛明显减轻，余证亦改善。仍守前方又继服7剂后，精神转佳，胸痛消失。俞老运用活血祛瘀法治疗胸痹时，同时注意到病情的虚实，注意到标本缓急，即运用活血祛瘀这一治疗原则，使气血运行，“通则不痛”；又善于配合理气化痰，益气通阳等治法，标本兼治，通补兼施，以协调人体气血阴阳和脏腑的功能，加速病情痊愈。
5. 中风
中风而见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语言不利者，即见于中风经络或中风后遗症，多因年老体衰，肝肾不足，气血虚少，血行不畅，血脉痹阻日久所致，常以气虚血瘀为主要病机。俞老治中风后遗症，多宗张锡纯的“气血虚者，其经络多瘀滞。……加以通气活血之品，以化其瘀滞，则偏枯痿废者自愈”观点，运用活血化瘀、益气通络法，常用王清任的补阳还五汤加丹参、白僵蚕、全蝎梢等治疗。例案：吴某，男，72岁。患者半年前中风，经医院抢救后遗留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语言謇涩，舌淡紫苔白，脉细涩无力。治宜益气活血通络。处方：绵黄芪60克，当归尾6克，赤芍药4.5克，地龙干15克，川芎3克，白桃仁6克，川红花3克，全蝎梢4.5克，水煎服。上方连服20剂后，偏瘫的肢体活动接近正常，可弃杖步行，精神好转，迄今已多年，身体尚健。今几年来，俞老运用补阳还五汤加减治疗多例气虚血瘀的中风后遗症患者，收到显著的治疗效果。若肝阳上亢、火升风动，而见头晕面赤、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者，则应以平肝潜阳、熄风通络法，用镇肝熄风汤加减治疗。
撰文：刘德荣
编辑: 吴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