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53：有子之言似夫子

有子问于曾子曰：“问丧(sàng)于夫子乎？”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shēn)也，闻诸夫子也。”

1、有子：孔子弟子，名若，字子有； 2、曾子：孔子弟子，名参(音身)，字子舆，被尊奉为"宗圣"； 3、丧：失去，此指失去官职； 4、夫子：指孔子。

[译文]有子问曾子道：“在先生（孔子）那里听说过失去官职方面的事情吗？”曾子说：“听他说的是：'希望丢官后赶快贫穷，希望死后赶快腐烂’。”有子说：“这不是君子说的话。”曾子说：“我是从先生（孔子）那听来的。”

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wèi)言之也。”

1、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 2、有为：有所指。

[译文]有子又说：“这不是君子说的话。”曾子说：“我是和子游一起听见这话的。”有子说：“是这样。但先生这样说肯定是有所指的。”

曾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huán)司马自为石椁(guǒ)，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mí)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

1、宋：商纣王的兄长微子启于商朝的旧都商丘 ，建立宋国，以奉商朝宗祀； 2、桓司马：指宋国司马桓魋(tuí)； 3、椁：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材； 4、靡：奢侈； 5、愈：好，胜过。

[译文]曾子将这话告诉子游。子游说：“有子说话很象先生啊！那时先生住在宋国，看见桓司马给自己做石椁，三年还没完成。先生说：'像这样奢靡，倒不如死了赶快腐烂掉更好。’希望死了赶快腐烂，是针对桓司马而说的。

南宫敬叔反，必载( zài)宝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

1、南宫敬叔：鲁孟僖子之子仲孙阅，曾失位离开鲁国，返时载宝物朝见鲁君； 2、货：行贿。

[译文]南宫敬叔失去官职，离开了鲁国，后来回国，总是带上宝物朝见君王。先生说：'像这样行贿，丢掉官职以后不如赶紧贫穷更好。’希望丢掉官职以后快点儿贫穷，是针对敬叔说。”

曾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

[译文]曾子将子游的话告诉有子。有子说：“是啊。我就说了不是先生的话。”曾子说：“您怎么知道的呢？”

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guǒ)。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贫也。”

1、制于中都：指孔子在鲁国做中都宰时制定法律； 2、司寇：官名，掌管司法刑狱； 3、荆：楚国； 4、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 5、冉有：孔子弟子，名求，子子有。

[译文]有子说：“先生任中都宰时，制定的礼法中规定：棺材厚四寸，椁厚五寸。依据这知道先生不希望人死后迅速腐烂。从前先生失去鲁国司寇的官职时，打算前往楚国，就先派了子夏，又让冉有去楚国。依据这知道先生不希望失去官职后迅速贫穷。”

《有子之言似夫子》全文：

有子问于曾子曰：“问丧(sàng)于夫子乎？”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shēn)也，闻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wèi)言之也。”

曾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huán)司马自为石椁(guǒ)，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mí)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必载( zài)宝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

曾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guǒ)。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贫也。”

清 林云铭《古文析义初篇》评：

速贫犹愈于货，速朽犹愈于靡，乃因病发药，故为此矫枉过正之论。惟是曾子既云与子游闻之，何夫子有为而言？子游知之，而曾子不知，疑曾子平日传闻于子游耳。有子智足以知圣人，故见得最确，曾子只是一味笃信，笃信处便不可及，故曰参也竟以鲁得之，不得以此语之知不知，分两贤之优劣也。文之层折相生，澹宕旖旎，如秋水春山，移人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