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眼的浅夜
老龙眼的浅夜
崔小红
浅夜时分,老龙眼护水堤坝上人来人往,人流像是老龙眼里的湖水,一浪接着一浪。那份热闹,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这里摆开众多的夜间临时摊位,吃的,喝的,玩的,带着声光的,应有尽有。广场舞自然必不可少,队伍首尾相接,在音乐的律动里,人们摆动着身段。老龙眼的湖水在夜风里,一波波袭来,也摆动着身段。
安静的是不远处的舜耕山,一道黛青,一份安然。这幅属于淮南的山水画的构图显然是经过画家苦心经营的,它实处,实而不塞;虚处,虚而不空。总之,虚实相生,疏密开合、节韵流动,和谐自然。
走过老龙眼的泄洪桥,前面的路旁植满紫叶李。那月,我曾经与一个人走在紫叶李的树下,还伸手摘了一颗甜涩的李果,脆脆的。
今天,我在阅读周国平作品,他这样描写他的北大时光:走在校园里,面对一幢幢新近建的大楼,我常有陌生之感。然而,我住过许多年的那座学生宿舍楼却一如从前,甚至在我住过的那间屋子的窗前也依旧立着从前的那株木槿。偶尔回到北大,我会站在这株木槿旁凝神默想。
我与他的感受相同——场景能够有效激活记忆。
故人张幼仪女士也有这方面的体会。1922年,22岁的她在柏林产下次子后,被徐志摩要求离婚。她53岁时,在征得儿子的支持后改嫁。1967年,她在67岁的时候与爱人一起到英国的康桥,德国的柏林去故地重游。她站在当年和徐志摩居住过的小屋外,没办法相信自己曾经那么年轻过,曾在还不会说德语的时候,被迫独自在德国带着孩子生活。
阅读张幼仪让人明白,伤你最深的人,往往是你最爱的人。伤痛让人清醒,人生千事,哪件不需要依靠自己?意念中有执拗的力量未必不好,起码可以让人去扮演龟兔赛跑中那个起跑较慢的角色,并凭借坚持不懈而走到最后。
几天以来,我的内心空旷寂寥,无所依托。连老龙眼湖里的水草都远远不如,尽管它们左右摇摆,但毕竟有根,有扎根的根据地。我的根据地在哪呢?我好像只是一颗游走的灵魂。
周国平先生说,只有一次生命,做什么都可惜了,但总得做点什么。于是,我们做着微不足道的事情。
于我而言,卑微的事情莫过于和一个人曾经走在紫叶李的树下,曾经用五年的时间和文字说话,并将以虫视的角度继续说下去,努力说出高远、深远,努力让文字平淡优雅,流荡云烟……
这样想着的时候,感觉紫叶李生出香气,并缓缓四散,我的内心开始踏实。水静流,花淡开,山水寂寞是妙处,灵感会来。
《老龙眼的浅夜》
作者:崔小红,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