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诵北国之春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之春天,啊北国之春天已来临,城里不知季节变换,不知季节已变换,妈妈犹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何时能回你怀中。......

这是我们小时候听过的日本歌曲《北国之春》。在那个弱传媒年代,流行歌曲都是通过收音机传播的,为了学会一首歌,很多人会无数次盯在收音机前,有人学调子,有人记录歌词。经过几次反复,那首歌就流行开来了,大街小巷都在无尽地传唱。

我自小就对唱歌没有太多的兴趣,这首歌引起我的关注,那是因为其中有两句歌词非常打动我“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与家兄会相对无言,可这个场景于我还是有特别的味道。

我似乎又理解了这个场景,因为,父亲是非常严肃的人,他从来不跟我们开玩笑,假如父亲跟家兄对面,他们估计也就是默默地坐着,只是偶尔地,家兄起身给父亲第一根烟而已。

父亲其实不仅仅跟自己的孩子是这样的,有时候舅舅来我们家,简单地寒暄之后,他们俩也是这么静静地坐着,除了相互敬烟之外,也没有太多的话语。他们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坐在一起,任何话好像都是多余的。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似乎越来越懂得了歌词,尽管我依然说不出其中的味道。家兄酷似老父亲,要表达的一定不仅是长相,也包括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以及行为规范,家兄酷似老父亲,不仅说明父亲老了,而且也有家兄已经逼近父亲的身份和地位。那坐在一起的,仿佛不是两个人,而是心里的两尊雕像。

其实,家乡的春色很美,可家乡的春就给我定格了这个印象。

从南方来到北方,人的性格和喜好都各不相同。北方人喜欢热闹,让两个人坐在一起不说话,那简直是让遭受酷刑。他们会在一起尽情地唠着,在各自口干舌燥的时候,他们也许会发现,他们等于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们可能就是为了说话而说话。

阳春三月当然算不上暮春了,北国的春天刚刚到来,柳绿地青,鲜花怒放,尽管每一种花期都是那么的短促,其实,这是花最美的境界。花以短暂的光华在提示世人: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北京虽不属于花的城市,可每年春季,这里赏花的景点非常多:玉渊潭的樱花,颐和园和大觉寺的玉兰花,法源寺的丁香花,妙峰山下的牡丹花,植物园的海棠花,平谷的百里桃花,延庆的杏花......

春天是看花的季节,当然也是思念的季节。

当家兄变得沉默寡言的时候,他心里一定在思念着,当年父亲沉默时的场景。家兄对着的不是老父亲,面对的是跟老父亲一样的人生。从父亲到家兄,这既是一个生命的轮回,更是一种生命的传承。

思念,让我烦躁不安。

我平心静气,拿出《论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读着其中比较欢娱的句子。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这是孔子的弟子曾皙的观点,曾皙说完,孔子立即点头“吾予点也”,我同意曾皙的看法。

曾皙的观点被孔子认同,那是因为曾皙揭示了孔子内心一直苛求的大同思想。想到这儿,我内心又不平静了,我追求的是什么思想呢?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可我真的觉得,我在暮春之际,理解了当年吟唱的《北国之春》。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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