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木心老先生,最熟悉不过的是他的《从前慢》,其实他留下了的作品和他对文坛的贡献远远不止于此......”我买过他的《文学回忆录》收在家中,自己没有翻阅很多,倒成了饭包读大学时的一套工具书。偶然有一次看到一篇他的回忆散文《童年随之而去》,文中那只几经周折最后又丢掉的夗,很久很久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是木心先生的文笔好,抑或是他所呈现出来的那段“难以忘怀”的童年往事,深深地刻入了我心里呢?不得而知。
这里所说的【夗】指的是一只碗,这只碗,在不满十岁的小木心目中的地位,下文中的描述可见一二:“在家里,每个人的茶具饭具都是专备的,弄错了,那就不饮不食以待更正。到得山上,我还是认定了茶杯和饭碗,茶杯上画的是与我年龄相符的十二生肖之一,不喜欢。那饭碗却有来历——我不愿吃斋,老法师特意赠我一只名窑的小盂,青蓝得十分可爱,盛来的饭,似乎变得可口了。母亲说:“毕竟老法师道行高,摸得着孙行者的脾气。”
我又诵起:“雨过天青云开处,者般颜色做将来。”母亲说:“对的,是越窑,这只叫夗,这只色泽特别好,也只有大当家和尚才拿得出这样的宝贝,小心摔破了。”
每次餐毕,我自去泉边洗净,藏好。临走的那晚,我用棉纸包了,放在枕边。”被他“不料清晨被催起后头昏昏地尽呆看众人忙碌,忘记将那碗放进箱笼里,索性忘了倒也是了,偏在这船要起篙的当儿,蓦地想起:“碗!”小家伙十分固执地一定要取上碗才愿意离开,几经周折,母亲让家仆上山取来。结果:
人多船身吃水深,俯舷即就水面,用碗舀了河水顺手泼去,阳光照得水沫晶亮如珠……我站起来,可以泼得远些——一脱手,碗飞掉了!
那碗在急旋中平平着水,像一片断梗的小荷叶,浮着,氽着,向船后渐远渐远……
“母亲出舱来,端着一碟印糕艾饺。
我告诉了她。
“有人会捞得的,就是沉了,将来有人会捞起来的。只要不碎就好——吃吧,不要想了,吃完了进舱来喝热茶……这种事以后多着呢。”
最后一句很轻很轻,什么意思?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怕的预言,我的一生中,确实多的是这种事,比越窑的夗,珍贵百倍千倍万倍的物和人,都已一一脱手而去,有的甚至是碎了的。
那时,那浮氽的夗,随之而去的是我的童年。”
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是不是也跟木心先生一样,一生中,也有很多这样的时候,这样的事情,珍贵百倍千倍万倍的物和人,都已一一脱手而去,有的甚至是碎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