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北新市:东迁美食遗风的“芽麦塔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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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新市人按例秘制各种时令鲜香的美食,一种称为“芽麦塔饼”的美食,携着“东迁美食”遗风,年年袭来。据一些年长者回忆,新市“芽麦塔饼”最早来自靠近含山的蔡家古村落,那里做“芽麦塔饼”之风早已形成。随着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芽麦塔饼”美食春风,逐步自蔡家村一带向新市延伸,经过杜井、孟溪村落,目前已经进入新市古镇以西的后皋、勇兴、丰年等村落。“芽麦塔饼”美食之风愈演愈烈,方兴未艾,这几年,“芽麦塔饼”是新市镇有史以来制作范围最广、能够对外构成吸引影响的一种地方美食。
“芽麦塔饼”,江苏吴江称“麦芽塔饼”,它的名称由来有些蹊跷,民间一直有这样的美食称呼,但百姓不知其然。追湮溯源,它应该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美食,形成很早,是古代青团食物的演化,是用芽麦粉与米粉及有关植物草头揉合而成。至于为什么叫“塔饼”,历代方志饮馔内容中并未解释清楚。如《归安县志》中载:
饼:用粉者曰“塔饼”,小儿周晬用之。又苎头饼,即芽谷饼,为立夏节物。
民国著名学者范烟桥先生曾经写过《茶烟歇》一书,该书中有《苏曼殊与麦芽塔饼》一文,讲述了“麦芽塔饼”名字的由来:
麦芽塔饼,他处人都不解为何物,盖吴江民间之自制食品也。以麦芽与苎(俗称草头)捣烂为饼。……所谓塔饼也者,言可以叠置而不黏合也。春日田家有事于东畴,每制之以饷其佣工。
上述文字说得很清楚,“麦芽塔饼“出于吴江民间,“塔饼”一词,是指可以叠合而不粘。每到春天,农村里做农活时,家里人做了“麦芽塔饼”主要用于种田帮工们的充饥。由此看,目前有人将此食物写成“塌饼”,明显有误。
根据范烟桥先生的研究,“麦芽塔饼”是非常古老江南美食—苎头饼的演化,“麦芽塔饼”用的“草头”植物,各地风俗不同而有所差异,有用苎麻嫩叶的,也有用棉絮草,也有用其它的。它的名称也分别被冠于“苎头饼”、“谷芽饼”“麦芽饼”“塔饼”等。据笔者分别对乾隆《吴江志》、同治《南浔镇志》、光绪《归安县志》及德清、武康、石门等地的方志考证,“麦芽塔饼”主要是流行于古代“东迁县”境内一带,而且主要流传于原东迁县境的南北两个端处的地域,北境是以吴江平望为中心,同里,木椟、周庄,甪直等地,形成了独特的“麦芽塔饼”传统美食风俗群,而南境是以南浔含山为中心,河山,蔡界,善链,道村等地,也形成独特的“麦芽塔饼”传统美食风俗群,南北两大群的民间风俗互有呼应,这便是当年“东迁县治”时长三百零八年所留下的文化风俗奇妙影响。
东迁,在遥远的古代,曾经存在于浙北大地上的县治行政名。东迁县的建立,是在西晋时期(公元282年),乌程县分东乡而置,它的县境范围很大,东西约100里、南北约120里。区域范围北起太湖诸溇,南至新市,东自吴江平望镇,西至湖州府城东二十八里西山漾的西余山。到了隋朝开皇九年(公元589年),朝廷行政改革,东迁重新并入乌程,从此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东迁县治时代经历了308年,同时也创造了属于当年辉煌的地方历史文化。新市与南浔、乌镇、双林、琏市、含山等地一样,都属东迁县治,而新市为东迁南乡之地,经历着治水、聚居、谢氏筑园、陆修静潜学等重大历史事件,使新市的文化成果在浙北大地上灿灿发光。
根据笔者对“芽麦塔饼”的历史溯源,最早见于明朝大书画家沈周石田先生(公元1427年~公元1509年)的《石田先生集》中,有《咏苎头饼》一篇传世,但实际“苎头饼”出现必定更早:
苘萌方长折,作饵糈相仍。
香剂圆从范,青膏软出蒸。
女工虚郑缟,士宴夺唐绫。
我有伤生感,临餐独不胜。
苘,是苎麻别称。方志记载为“苎头饼”“芽谷饼”,最早可见于乾隆《吴江县志》记载:
苎头饼,一名“芽谷饼”。
 
接着分别在同治《南浔镇志》、光绪《归安县志》都有这方面的记载,但历代《武康县志》及《德清县志》均未有“苎头饼”“芽谷饼”“塔饼”记载,证明古代的德清民间是没有“麦芽塔饼”的。只有新市,因为地属东迁县治,后属乌程县治,至北宋后期,才划入德清县治,尽管如此,新市一直以来,民间与南浔、乌镇、双林、琏市、含山等地,在方言、节俗、饮食习惯上仍保持了相同的古风,新市“芽麦塔饼”的存在,便是佐证了“东迁美食遗风”对这一地区民俗相同性的长期共存。
清末时期,著名作家苏曼殊先生(名戬,字子谷,学名元瑛)在与诗人柳亚子先生的通信中,有一则关于“麦芽塔饼”美食文化的佳话,可算得上是一件中国历史上的文人美食雅事。这段佳话被苏曼殊先生收录在《曼殊书信》之中:
从信中得知,苏曼殊先生好甜食,“麦芽塔饼”可一次吃二十个,这次与柳亚子先生通信,还特意问及到“麦芽塔饼”(即塔饼),表达非常想吃的愿望,可见其痴爱程度已至狂烈。
新市人说:“芽麦塔饼”好吃,又香又软又甜。美食体现人性的善良,美食百味也区别着地域之间对生活的不同追求与对人生的不等看法。东迁美食遗风的“芽麦塔饼”,反映出这一地区的人们,把人性快乐始终与大自然紧密结合,这里的人们对温柔、甜美与和谐生活未来的憧憬,超出了诗人与画家描摹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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