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 孤獨的代名詞
在我非常年輕的時候,喜歡在大都市裏自己默默無聞的感覺,因爲誰也不認識我,某種程度上自己很自由,當然這也是一種孤獨,但孤獨有時也是自由的代名詞,你不用每天去見不想見的親戚朋友,真的很自由。
——坂本龍一
【自 由】
FREEDOM
十一月的阴雨天,適宜聽十年前的女聲情歌。輕擊的鼓點,如水的鋼琴聲,溫柔地包裹,和盤托出的一切。二十八歲的時候,已經可以接受蔡健雅,卻仍舊猜不透莫文蔚。
咖啡喝完需要續杯嗎?天亮以後還一起走嗎?散落在風中的已蒸發,喧嘩的都已沙啞。誰都有過這樣的夜,被霓虹燈閃濕了眼。華語流行樂脫不開七情六慾——太多的苦情歌,太多的用詞敷衍。真正受傷的人,80% 拒絕這種令人心碎的簡化。
有沒有人研究過,失戀男女身體每天平均會分泌多少多巴胺?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人要工作、吃飯、購物、打電子遊戲、下樓丟垃圾。當你需要在光怪陸離的城市里,乞討一份過得去的生活,快樂也許就會成為很奢侈的一件事。
孤獨有時也是自由的代名詞。說這句話的人是坂本龍一,來自日本的音樂鬼才。在某部紀錄片里,東京街頭人來車往,銀髮的坂本先生穿一件黑色風衣,帶有框眼鏡,穿梭在冷色調的下雨天。蒼白的字幕浮现,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美感。
逃離是丟掉一切,在一個誰也不認識的環境,快樂地沮喪。當我可以走進城市任何一家咖啡館,那意味著我可以為自己付賬,給自己買單,愛上任何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我獨自生活,獨自去放映廳看電影,但從不覺得羞於啟齒。就是這樣。
PHOTO / 《大象席地而坐》
【傷 口】
SCRA
喜歡過三毛的一本書,叫《雨季不再來》。十七歲的少女,獨自在國外求學的點點滴滴。她說:「我不要孤獨,我不要做聰明人,我要愛,即使愛把我毀了。」
要愛的人那麼多。喜寶要愛,瑪緹娜要愛,得不到就更加愛。人類一體兩面,再孤獨也想得到自我救贖,不過現實遠比想象中更加漫長,更多苦澀。於是有了滿洲里席地而坐的大象、海邊的曼徹斯特、買過期鳳梨罐頭的何志武,以及迷戀甲殼蟲樂隊的村上春樹。
成長的創痛若隱若現,在片段與片段的留白里,弗洛伊德式的語言充滿了破碎的夢,令人無端地想起那些掙扎在小眾邊緣的蒼白靈魂。
在魏瑪城市中心的德意志国家剧院前的广场上,歌德和席勒和雕像是德國文學的驕傲。但如果你繼續向南拐進一個丁字路口,你會看見一座紅黃相間的小樓——Nietzsche Archive,尼采辭世的地方。這位語言大師一生孤独,也許死后也不会抱怨寂寞。
梅毒、週期發作的偏頭疼、胃部不適、胸部受傷,極度近視至幾乎失明……几乎每发表一部著作,就会得罪一些人。他失去國籍,沒有家,沒有生計,四处漂泊,孑然一身。這就是尼采,思想高貴而真誠,在文字里找不到一點生命陰影的尼采。
PHOTO / 《都灵之马》
【玫 瑰】
ROSE
有一天,我路過北京東路的賓館。效仿老香港旅店修建的招牌,抽煙的鬼佬來回出入,走廊電視放著省台聯播的電視劇,接待處的小姐有西班牙女郎式的面容,她胸牌上的名字好令人熟悉:Rose。
只是,很多城市都有一條路叫北京東路,這樣尋常的賓館也遍地都是,並不會因為接待小姐一個異國名字,就讓人一下抵達時差洋溢的地域。
一定會有這樣徒然的命名,混合了私人記憶,卻又無法明目張膽地自欺欺人。我以為,孤獨就是如此難以言喻,複雜得令人心疼,所以,我拒絕了一切代名詞。
不過,如同再冷漠的女人也會記掛玫瑰,那個人不過是隨手給了一束花,你卻想要一生那麼多。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幾乎每天都有人失恋失业、固步自封、逃避自由,但我仍要祝你:孤獨快樂。//
PHOTO / 《重庆森林》
文 字 | 雅 片 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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ᴘʀᴏᴅᴜᴄᴇᴅ ʙʏ ᴏᴘɪᴜᴍ ᴍᴜsᴜᴍ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