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黄土岗(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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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是黄色的。
黄色的岗地,黄色的庄稼,黄色的村庄,黄色的皮肤,黄色的生命,黄色的民族,黄色的记忆。
相传女娲补天路过此地,发现这里黄土姣好,就随手抓来一把细嗅,从手指缝里滑落到地上的黄土,就变成了一个个的人。
男人和女人,本身就是黄土的孩子。
黄土里生五谷,走河流,长爱情,立忠骨,埋亲人。
漫长的黄土岗,每一株野草都是会唱歌的小鸟,在清晨上学路上为我送来欢乐;每一粒黄土都是最亲热人的乡风,有阳光的味道,有月亮的肉身,有河流的舌头,走在上面,我的心中就有了无限的柔软、幸福和苍茫。
这么多年,我喜欢一个人在辽阔的黄土岗上,静静地游走,见五谷就拜,遇河流就点头,那高一点的岗地下面,可能就埋葬着我的祖先,我的血脉。
我不住弯腰,不断释放,一些看不开的事情,在仁厚的黄土岗面前,慢慢地就觉得不是什么问题了。
看那菊花,黄了又黄,不随秋风去,站立枝头笑,或者死,这,就是一朵菊的一生。
那低头啃草的牛也是黄色的。从远处看,它们犹如天地间的蚂蚁,沉默无声,而又深藏着一种知天命的从容不迫。如今,在农村,这种和我们生活了几千年的生灵,终于脱下了沉重的包袱,它们不再是乡村的主要劳力;喂养它们的人,不舍得动它们一个手指头,但他们把它们送到了不远处的集市,那里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屠宰场。
那看家护院的狗也是黄色的。远远地,它就能认出我那在外打工多年的兄长,它的一声长嗥,让我兄长早已坚硬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兄长抱着“大黄”的哭声,是这乡间十几年来最动人的音乐。而它的后代如今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在城市的大街上,早已分不清什么颜色、什么品种、什么性别了。兄长死的那天,“大黄”固执得一言不发,滴水不进,那一根根竖起的毛发,是这矮小乡村最野性的符号。
我是这样执迷我指甲缝里的一粒微笑的黄土,一路欢欣朝岁月深处走去,经风雨锻造,成为和苍天融为一体的厚土,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黄土如此深邃,种下的石头也会开花,此刻,我满身金黄,渴望浴火重生。在起飞的那一刻,我看见了更壮观的场景,在黄土地上行走的村庄点燃了太阳,成为我的眼睛,成为时间后面的推手。
麻雀的叫声,让一棵黄楝树睁开了眼。这棵天天送我上早学的老树,又有了笑脸。树下的蚂蚁、野草、荆棘,还有合欢花,始终是那样风餐露宿,忙忙碌碌,把无数个平凡变成一幅画。是它们守住了乡村的根,黄土的魂。
比起它们,我还需要一生一世的修行。
故乡,捧起一抷黄土
支起土灶,供上泥菩萨。
开始用泥土种庄稼种树木种小路种房子种心愿。
一辈子在泥里摸爬,一生与泥土亲热。执着地,要让这千年的老土交出生命的真金白银,交出香喷喷的一夜芬芳。
一抷泥土就能捏出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抷泥土就是故乡的心头肉。
为了一垄泥土,兄弟可以反目,老婆可以改嫁,牛羊成为祭品;
为了一垄泥土,许多鲜活的生命与滚烫的血汗都化作了黄土。
手捧黄土,眼睁睁瞧着它由黄变绿,由绿变黄,藏着日月的光辉,藏着河流的清凉,藏着生活的血脉,轻轻地,一撅头下去,就能看见亲人的笑脸,就能看见故乡的前世和来生。
土地不老,劳动不息,世风不枯。
少年捏泥巴,捏出了土地的童话;中年土里刨食,刨出了土地的形状;老年入土为安,土地是他(她)最华美的衣裳。
一辈子爱不够泥土,到死还在祷告:但存一寸土,留与子孙耕。
泥娃娃
从小与我最亲近的,不是玩具,不是双亲,而是一块泥巴;一块粘乎乎、带些臭腥气的黄泥巴,捏各种小人儿的乖泥巴。
我捏的泥巴哨子会唱歌,我捏的泥巴手枪会打仗,我捏的泥巴女人会做饭,我捏的泥巴小船会远洋……
泥巴捏出小小的我,捏出了各种快乐、幸福和心愿。
我成了一块地道的泥巴,虎头虎脑地,透着土气、傻气和热气。
捏泥巴的过程,我知道了女娲,她是泥人的祖先,人都是泥做的;捏泥巴的过程,我知道了土地,她为泥巴提供了无边无际的辽阔;捏泥巴的过程,我知道了父母,他们从泥巴中抠出了粮食,用泥巴和着汗水、任性为我们塑身;捏泥巴的过程,我知道了佛,佛是端坐高堂的泥巴,泥巴是佛的活身,许多人都愿意膜拜佛,膜拜一尊泥巴立起来的思想。
母亲跪在佛前烧香,一只泥巴捏的黑猫闭着眼,和母亲一起祈祷;母亲说,我们都是有罪的人。岁月一直关注那些在行走中不断忏悔的孩子,清脆的回音里,我听到了泥巴的心跳。
泥巴是无形的,有着水的习性;泥巴是有形的,有着砖的方正。
泥巴被用来生活和膜拜是很早的事情;泥巴被称为艺术则是现代的事情。
我知道,我最早居住的地方,就是泥巴夯成的草房,跨越了几个世纪,有着人类最原始的艺术美。巴掌大的泥巴,就是我最早的家。
我不知道,那经过风吹日晒的山墙,为什么叫“流泪泥巴”?
我知道,奶奶在世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对着山墙,偷偷流泪;我还知道,妈妈在世的时候,也是躲到那个地方,偷偷抹眼儿。有一次,我尾随妈妈到了那个地方,她红着眼说:这泥巴老了,有一天会把她和爹埋在一块的。我抚摸那有些白有些黄有些松的干泥巴,竟闻到了咸咸的味道,还有些热。
我不知道奶奶的婆婆是否也经常躲在那个地方抹眼泪;我还不知道,妈妈的媳妇们是否也躲到那个地方嘤嘤;我更不知道,这是偶然抑或必然,亲人们为什么都叫它流泪泥巴?
有一天深夜,我睡着睡着就听到了那流泪泥巴,连同支撑它的老墙轰然坍塌,重重地,把我覆盖,覆盖……我没有一丝惊慌。觉得它们像床被子那样温暖,把我覆盖,覆盖……
我翻了一下身,一觉到天亮。醒来,摸摸被子,也是潮湿的。
据说,女孩子是水做的,男孩子是泥做的。水和泥,坐在一起过家家,成就了一幅童年最美的画,也成就了乡村几千年不枯的神话。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水做的女孩子,和泥做的男孩子,在泥巴上坐不住了,一个个奔向灯火阑珊处。孤单的泥巴依着时间,睡着了,等它醒来,发现全身长满了野草,还有一只老牛,在啃噬它的脚趾。脚趾间,还是诱人的暖泥巴。
乡人是行走的泥巴,来自泥巴,归于泥巴。
追赶着走远了的河流,追赶着赶走小羊的白云与四季风,我的童年就是在追逐一块如飞的泥巴中飞向了远方。
如今,偶尔俯身把玩泥巴的时候,发现泥巴还在原地痴痴等我,那么亲热,那么粘人。一片柔软里,窥到了童年欢蹦乱跳的心迹,也让泥巴的故事再一次芬芳。抚摸一块泥巴,我反复轻叩,希望能听到一丝泥巴的声音。是谁创造了泥巴?又是谁薪火相传了泥巴情?如今又是谁点燃了泥巴愁?
每次回去,不仅是父母不愿让我走,还有那吸脚的泥巴,撕扯十里长。
我和泥巴交谈的时候,也就把心交给了属于故乡的泥佛。我爱吃故乡那带有泥巴味道的饭菜,爱睡那泥巴糊成的土炕,爱坐了冬暖夏凉的土凳,一生就爱写那关于泥巴的文章,我是一个永远也洗不净的泥巴娃娃,爱唱《泥娃娃》的歌。
“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说话。她是一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她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
她在哪?我不知道她的歌声为什么总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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