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浩：毛家工业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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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家工业园 

     宁舟浩 /摄影

作者阐述

毛家是一个典型的中国村庄，位于山东省省会济南市郊的大桥镇，黄河北岸。自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这个不到500名居民的小村庄在800亩的土地上发展了100多个家具作坊。原来只靠农业为生的毛家村，变成了当地最繁华的村庄。

现代农业不再需要太多人力。如今，一年两次的农作物，每亩土地的总收入还不到当地家具企业雇用的300名非熟练农民工中的一人的月薪。财富取决于一个家庭拥有多少个作坊，以及是否有住房出租。

当地政府选择了加快城市化进程。该村已于2019年12月底全部拆除，2020年，拆迁后的村民大部分面临失业的窘境，在这一年中，他们想依靠拆迁补偿金开始创业或者寻找新的工作机会，由于缺乏技能加之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多以失败而告终。

大约两三年后，村民将搬回1公里外由政府修建的高层住宅社区。根据规划，毛家区将成为新城区。政府决心发展环境友好和高效的经济增长。

这个即将转型为工业园区的小村子，正面临着新政策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和挑战。

毛家村是中国众多乡村的缩影，这些村庄正面临着城市化和工业化的合力。毛家的故事象征着从农村到城市生活现代化的全球现实。

从2010年开始，我的项目将在未来十年内完成。

01 村子生活

毛家村位于济南市区北侧，济南黄河公路大桥北首西侧1.5公里，大桥镇政府西南方向2公路处，东、西分别与大王村、大刘村接壤，南邻鹊山水库，北邻本镇马店村。2017年有135户，462口人，耕地面积658亩。2019年6月

清晨，迎亲的车队穿过村子东侧的麦地。迎亲车队中汽车的档次和数量与婚姻双方家庭的财富多寡及社会关系密切相关。2012年3月

巩胜利开着自己的奇瑞轿车下地干农活。在毛家村，超过半数家庭拥有轿车，轿车早已不是奢侈品。2012年6月

巩平和准备播种玉米。随着良种、农药、化肥、机井和农业机械、农业保险的广泛应用，每个家庭每年只需要在土地上工作大约十天的时间，就可以获得不错的收成。2012年6月

一对进城游玩情侣走在回村的路上。2011年7月

孙家骏和新娘乘坐敞篷跑车去城里的酒店举行婚礼。2015年5月

村子西侧一块盐碱土地当时以年租金每亩360元的价格出租。几年后地价飙升，村民都说这桩买卖不划算。2011年2月

不知哪里来的时髦女郎。2014年8月

85岁的孙守礼在村广场的舞台上晒绿豆。孙守礼有四个孩子，家里经济条件都不错。但他每年都要在村子南头零散地脚种上绿豆、芝麻等杂粮。村里的老人最看不得土地“闲着”。2015年10月

原料粉碎是加工板式家具封边条的第一道工序。2019年4月

周末，徐光潼夫妻带孩子在自家麦地放风筝。2019年3月

村里只有徐春茂一家把养牛作为副业。2013年9月

接到全村要在2019年搬迁的消息后，村民在春节前杀掉了本村的最后一头牛。2019年1月

正月初八，村里大部分业户会在这一天放“开门炮”，祈祷新一年的生产经营顺利。2013年2月

阴历十月初一，巩爱良和妹妹来到祖坟前祭奠。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霓虹灯来自邻近的冯塘村即将竣工的商品楼盘“冯塘名郡”。2013年11月

村民试图搬开路边堆放的砖块，以方便卡车通过。由于村内建设缺乏规划，导致村路曲折狭小，稍大的车辆无法在村中行驶。2012年5月

村委会在村口牌坊上悬挂国旗、张灯结彩准备过春节。2019年1月

徐春茂家是村里唯一的养牛户。他说：等以后拆迁住了楼，牛就再也没有地方养了。2016年6月

巩爱华家之前是做家具的，后来改行作了板材生产，为了运输板材方便，只得把原有的厂房的大门拆得更宽一些。2016年6月

张明宝家为了扩大生产，把厂房建在农业用耕地上。厂房还没有完工就被当地政府强行拆除。2014年12月

雾霾中的迎亲车队头车。人们按照传统习俗，在迎亲的路上鸣锣开道。2013年1月

“环保风暴”之后，孙家祥斥巨资在二十里之外有合法工业用地规划的正规工业园买了厂房。他的理想是把家具出口到盛产高档家具的意大利。2017年12月

村民每年都会自发组团到广州参观家具展览会，了解流行趋势，开开眼界。毛家村很多家具产品的款式均来自于他们参观时收集的资料。

当丹麦记者乐思试图抱一下鲁潇逸时，孩子吓得大哭。这是两岁的小潇逸第一次见到外国人。2013年12月

迎亲车队驶向毛家村，带头的悍马车小心地穿过水泥路障。这些路障是为了阻止大型卡车驶入保护村路而建。2012年3月 倪家村

村民早已接受婚礼上的白色婚纱,但还是要求新娘按照传统披上红色盖头。按照当地风俗，在婚礼上响亮的锣声和新娘手持稻草能够避免未来的灾祸。2011年3月

除夕的下午，68岁的刘家芳在家陪着婆婆包饺子。

在毛家村打工的19岁男孩T，半个月前通过QQ认识了在附近打工的18岁的女孩X。七夕那天，T给X买了毛熊和玫瑰，在国道旁边的旅馆里共度他们的第一个七夕之夜。2014年8月

大冰的新工厂开业之后，他却比开业前更忙了。他喜欢的信鸽也无暇打理，只能“当鸡养着”。2015年7月

村里的党员在春节前组织了安保小组，负责全村的防火防盗等安全事项。2011年2月

春节前，董光珍带头向工头讨要工资，和工友一起报了警。

在村民选举大会上，代表们在统计选票。

张明宝和亲属一起参加母亲的寿宴。现在村民的家宴已经很少自己开火做饭，大部分村民会选择在附近饭店预定菜品。2012年11月

2017年年底，鲁芝明新开办的工厂因环保检查被迫关闭，资金链几乎要断裂。面对巨大的压力，他开始参加冬泳。2017年12月

张华已经到了临产期，依然在自家工厂干活。三天后她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2017年5月

年轻人对村子附近几个饭店的饭菜早已没了兴趣。2013年9月

两个工人利用午休时间，在村西头小商店内简陋的网吧里玩几局网络游戏。2012年9月

鲁爱有清晨在村口自弹自唱，这是他特有的晨练方式。

巩和平、巩平斗、巩在海三人去山西平遥参加全国巩氏家族宗族大会。2018年10月

夜晚在村头聊天的年轻人。2015年5月

4岁的孙远洋看着自家门前即将收割的麦田。2019年6月

年轻的爸妈为孙远纶庆祝满月，在网上买了各种有趣的衣服拍照留念。2018年11月

临近的村庄被拆迁，一条饥饿的流浪狗在废墟中寻食。2018年2月，蒋家沟村。

02 拆迁

孙家保多年养成了每天早上都要在黄河岸边晨练的习惯。2019年12月

除夕的傍晚，陈付贵一家在祭祀过祖先之后，乘车离开村子，准备回城里租住的房子过春节。春节前三天，所有签署拆迁协议的村民都领到了政府发放的补偿金。

正月初一一大早，怀素英带着孪生女儿来村里看自家已经拆除的老屋。虽然怀素英一家大约两年前就搬到了城的商品房，但过年时她还是要回老屋看看心理才踏实，但两个女儿对此却并不感兴趣。

村民孙传海凌晨三点就到银行门口排队，只排到了第12号。寒夜里四个多小时的等待，为他换来了比执行利率上浮0.275%的三年期大额存款优惠。孙传海把全部的拆迁补偿都存进了银行。

03 安置

几位村民相约回到村里的麦地挖野菜。跟拆迁之前挖野菜不同，这更像是一次春游。2020年3月

村子拆迁后，徐春喜的工厂关闭，老徐夫妻俩日常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孙子。在公园里的娱乐场，只要孩子想玩的项目，不论花多少钱，老徐都会尽力满足。2020年4月

拆迁时，村民砍掉了村里所有的树木，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用围栏把一个空村子结结实实地围起来。2020年4月

孙家军和孙家全在黄河边和同村的朋友们烤肉喝酒。伴随着村子的拆迁，大部分村民失去了过去家具工厂的工作。他们要逐渐学会打发日渐清闲的日子。2020年5月

村子拆迁导致自己经营多年的杂货铺关闭，孙诗玉用拆迁款在本村村民居住比较集中的小区，开了一家干洗店以维持生计。2020年5月

第一次住进高层住宅楼的村民按照老习惯在阳台上晒鞋子，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由此可能带来的危险。2020年6月

喜欢书法的巩建平在一次书法展览上遇到了倾慕已久的巩氏家族会长。2020年7月

张敬在自己新家小区前面的小山上做网络直播。2019年12月张敬从毛家村搬到城区的楼房，就开始学习做视频直播，试图用这种方式为自家的家具工厂增加销路。2020年9月

小徐根据朋友的经验，开了一家成人玩偶体验馆。为了节省费用，他一个人承担起全部工作。起初生意相当好，但在年底这类生意被网络交易平台永久下架。此前他做过光伏发电、再生资源回收，这是村子拆迁后，小徐第三次创业失败。2020年10月

孙家骏向设计师和装修队经理交待新饭店的装修事项。孙家骏决定一个月后在这里开办自己的第二家连锁饭店。拆迁一年以来，孙家骏成为村里最成功的创业者之一。2020年10月

巩万友在葬礼上插空回复手机信息。2021年2月

祭扫过后，巩万辉准备把铁锹装到车里带回家。拆迁后，巩万辉在自己居住的小区附近开了一家奶茶店，生意还不错。他想来年继续扩大规模，增加经营的品类。2021年2月

搬到新家之后，7岁的巩小艺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2021年2月

除夕傍晚，王平祭过“家前”（祭祖）后，找到自己家拆迁前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踩着电瓶车，探过护栏，试图再看一眼那片土地。2021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