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稍纵即逝

一

晚上睡觉前，灵感突袭，想好了题目，且纲张目举，初具模样，便心满意足地安然入睡了，心下想的是，美美的一觉之后，便会有一篇令自己满意的文章出来了，了却一桩大心愿。

然而，丰满的是想象，骨感的是现实。一觉睡醒时，所有的东西都记不起来了，甚至都怀疑那个灵感是不是真的来过，可是睡前的那种笃定的踏实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的，为什么思想就连一点点儿影子也未留下？遗憾？悔恨？都无济于事，该忘的、不想忘的，就这样真真切切地遗忘掉了。

二

读小说的时候，经常会看到那样的片段，明明是刻骨铭心地爱过的人，会因为一场车祸，一次意外，便失忆了，再次相见时，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记得曾经关于爱的点滴。每每看到这样的片段，总觉得异常遗憾，但是小说毕竟是小说，可以随意切换，“我们可不可以从头再来？”也总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那些失去的过往，又会在记忆的闸门打开时，一股脑儿涌回，有一个皆大欢喜的、花好月圆的结局。可是每次在合上书本时，脑海里总会不停地回旋往复地疑惑，“假如这是现实，不是小说，又会是怎样的结局？而我们又该怎样去面对”？

三

手里端着保温杯，自嘲与油腻大叔相比，大妈的保温杯里只少了些枸杞而已。问同学，“当年，急急忙忙跑去教室占座位的时候咋没有成天杯子不离手？”回忆那些年，那些岁月，那些不同的地方，我们曾经经历了那些人生的大事，谋爱、谋生、结婚、生子，抗打经摔，突然间就人至中年，谁说岁月无痕？倘若无痕，那些沧桑感又从何而生？青春的记忆，永远是校园里那颗苍翠的树梢上的阳光，安暖而闪耀，可是今天，当我们尽力地去回忆过往的时候，那阳光，早已黯然，青春早已远离，所以我们看到的是日落西山时，树阴下的苔藓，捡拾的是满眼满心的沧桑感。也许老去的那一天，再忆过往，就不仅仅手握保温杯了，还得外加一两片保命的丸药？笑着自嘲，眼角的泪默默滑落。

聂鲁达说：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清晰可见。我们到底需要看清楚那些脉络还是存留那些瞬间的华美？谁又说的清楚？

四

青春与过往里，总有一些惊艳的人，躲不过，绕不过，可是如今，却无从找寻。

你哭，你问，“为什么”？

你不舍，亦不甘，“我用全部的青春，呵护着那份爱，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

想说：都是带着满载而归的梦想，收获一个一无所获的结局罢了。可是想想，即使是烟，也让它留存些余温吧。

无从作答、不知如何回答，手机里传来一个声音，便是最好的作答。“当初多特别的一个。平凡的，丢进人海里匆匆着。”

生命中的那些美好的吉光片羽的瞬间，还有那个你用爱加持到金光闪闪的人，都一起，稍纵即逝。白落梅说：生命就是一场烟花，稍纵即逝的璀璨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地薄凉。回忆时，都是苍凉的感觉、咸咸的味道，倒不如，麻木着自己，不去回忆，不去追问。

五

时间是流沙，岁月是一指风华。你问：我们究竟该如何与逝去的爱说再见呢？

想起电影《心动》的片段里，金城武与小柔分开时，整个夏天在屋顶弹吉他，一遍又一遍的拍天空。

多年后久别重逢又匆匆分别，临上飞机的时候，他递给她一个盒子，是送给她的礼物。

机舱里，小柔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卡片和一堆照片。卡片上写着：“这是我想你的日子，我把它全送给你。”那些照片上是一天又一天的天空，清晨的，黄昏的，晴朗的，阴郁的。每张后面都写着日期，某年某月某日。电影告诉我们原来可以这样浪漫的和逝去的爱说再见。可是现实里，还需要这样的告别吗？再深情的告别，对于弃爱的人都是负担，又何不放过自己？

最好的告别，大概是曾经看过的一段对话：

“How do you say goodbye to someone you can’t imagine living without with?”

“I didn’t say goodbye.”

“I didn’t say anything.”

“I just walked away.”

该如何跟你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

我没说再见。

我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走了。

放爱生路，亦是放自生还，所有的语言，在注定的结局跟前，都是苍凉苍白又多余的。

六

诗人会说，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会写诗的人，就静静地看，风起时，那些入荡的芦苇、飘散的蒲公英。

想安慰自己，如书上所说，要坚信“每一种逝去都是一种归来”，可是环顾四周发现，与自己相守的只剩自己，也终于明白，逝去就是逝去，终究不会再归来，而我们可以做的，唯有，释怀过往，珍惜当下！

2020.5.2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