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校园作家‖【春来秋去,燕回未嫌】◆赵盛唐
偶有一丝清凉的风,掠过脸颊,送来了瞬间的安宁,人影依稀。岁月悠然,我心如莲。掬起一捧散落的记忆,将那份嫣然放入缠绵的梦境。
——题记
“回忆是时光里带着温暖的余烬。”那天,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一抹金黄撒在土路旁的枝叶桃花上,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坐在木门两边的基石上,手里拿着针线和织物,那是在为她的孩子或孩子的孩子织衣物,阳光照在她那消瘦而又慈祥的脸上,暖洋洋的。
在记忆深处,一些往事,藏在时光的不远处。稀疏的心情,太过闲散,这光阴,似秋雨,湿了青砖,老了旧瓦,木门上刻画着斑驳的印痕,泛起潮湿的味道。我在时光中穿梭,只为找回曾经美好的时光。
从小,我就在姥姥的那会缝缝补补的银针下长大。六月里,天气渐热时,沂蒙山的乡下人家便会早早地做好做棉被的打算,老人们常说:“做棉被要在双月份,最好是六月,六六大顺。”追随儿时的记忆,我依稀地记得妈妈和姥姥在堂屋里一针一线地缝着棉被,头顶上的吊扇呼呼地转,那时的我并不会走路,只好趴在做好的棉被的一角只觉得既舒服又凉快。大点时,会走路了,我便坐在棉被上看动画片,姥姥时不时地将我从棉被的这一边赶到那一边,有时,我也会调皮,在那还没做好的被面上滚来滚去,姥姥见了,并不生气,笑着对我说:“孩子,你最听话了,快点回去,别把被样子弄乱了。”幼小的心灵就这样被滋养着。时光在六月里穿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可以跑着去姥姥家玩了,我艰难的爬过跟我一半高的门档,踩着从地里刚长出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野草如火如荼地跑过那不大的院子,奔向姥姥的屋里,房间不大,也不算太亮,干瘪的土墙上前后各有两扇小窗户,其中两扇还常年被塑料布或报纸糊住。姥姥坐在八仙桌旁,戴着深褐色老花镜,身旁摆着簸篮子,里面零碎放着几条布。
在沂蒙山的乡村人家,几乎每一位耄耋老人家里都会有一个簸篮子,它是一个百宝囊,针有好多根,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都别在线轱辘上,每根使命都不同,线呢,细丝美丽的要给珍贵的衣物做花边,结实硬朗的也要纳鞋底、做鞋垫。在鸡零狗碎的乡下人家,簸篮子好像拿不到台面上,在老人家中,簸篮子常摆在窗台上,老人时常要做针线活,放在窗台上方便取放,当家里来了年幼的孩子,老人也绝不会将盛有剪刀、针锥、银针的簸篮子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会将簸篮子从窗户台移到屋角的柜子上,高高的看着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姥姥家的簸篮子是由柳条编成的,柳条细长而又柔韧、轻快,随着日子的绵延,这原本嫩绿的簸篮子也慢慢变黄变暗,最终变成深褐色,被岁月润洗过,也必将暗淡下去。
姥姥常拿着剪刀在旧衣片上丈量,她手中没有尺子,但是,心里的尺寸比什么都准,手指长几许,宽几许,一拃是多长,她心里清清楚楚。孩子的棉袄有多大,从哪开领……家里人所有的尺寸都在她的心上,从她的剪刀下做出的衣裳合乎每个人的心意。去姥姥家时,我常会看到她熟练地将银针在头上捋了几下,将银针刺入布条,接着又将针调头,再刺,慢慢的银针携带着线构建出了别样的图案,一朵朵鲜花在布料上绽放着,完成后,用牙一咬,针与线便分离了。
姥姥的一生都在线上行走,在那深褐色的簸篮子里有个老旧老花镜,那是她不得不向她那昏花的双眼低头。地里的庄稼迎着风长,屋檐下玩耍的孩子换了一代又一代,岁月催人啊,不服不行,姥姥的头上的黑发越来越少,身体也渐渐不利索了,我越长越高,姥姥也越来越年迈,姥姥最后在一个飘雪的冬日离开了我,那天雪很大很大……
姥姥,不知你在那世界是否安好,是否碰到了姥爷,是否还在缝补姥爷的破旧的衣裳,是否还在为过冬做着棉被,要是你累了,就歇歇吧,别累着了自己,我们一切安好,只是有点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