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小天竺的前世

骆问礼,明代诸暨名人。这位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人物,留给后世的精神文化遗产委实可观。然而我们对他的认识、研究、传承、弘扬,却多有愧歉。譬如枫桥小天竺,若考察其历史文化,其前世与今生却有巨大的反差。

小天竺修复前的真实面孔

小天竺里供奉着佛像,虽然也有香烟缭绕,但严格地说,小天竺不是佛地。小天竺原本姓骆!它的所有权,它的使用权,都姓骆。因为,这里曾经是骆氏的私家花园,这里曾经是骆氏的读书之所,这里曾经有骆氏的藏书之楼。

我们现在游览的小天竺,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重修后的面孔。那次重修,可谓是一次大面积的“整容手术”。1984年,诸暨县人民政府决定修复小天竺,由当时的诸暨县四建公司施工。施工队历时一年有余,于1986年1月底完成修复,2月5日开始正式对外接待游客。这在当时是一件新闻,因此而上了浙江电视台与中央电视台。

老一辈枫桥人,或许还保存着小天竺的记忆,即1984年之前小天竺的模样。诸暨文化界前辈李战老师曾写过一篇《重修小天竺记略》,里面详细记录了小天竺“整容”前的那个落魄相:

修复前,见大亭只住了位五保老太婆。另有一困难户,也在使用小天竺房子。见大亭正厅尚好,仅部分梁椽霉烂、花格窗损坏,靠南一边间和靠北二间边间,则多数梁椽霉烂,门户花窗全部损坏,以泥墙为壁。水天一色池东南西三方小回廊基本倒坍,装饰花板无存。面南的大明窗,中撑柱腐朽,车木直立栏杆所余无几。见大亭前对称的两只盘槐池,南头一只开裂,顶部坍缺;北头一只大半倒塌,盘槐枯死。碑廊位置上的房子虽存四小间,但基本风化松动,西墙倾斜开裂,百孔千疮,东墙早已被泥墙替代;屋顶瓦片夹着草披,布满“天窗”;屋内关养鸡鸭猪,堆粪肥;梁柱桁椽严重霉烂,摇摇欲坠。朝南正门孑然孤立,砖破瓦碎。出大门转西向的喇叭形山墙,唯留下基础;下坡块石小道残缺陷突,海眼水池近乎淤塞,断壁残垣,满目苍凉。

修复前的小天竺范围,北自枫水名贤坊门口,南至海眼石刻,东自见大亭后墙,西至碑廊坎头,总计面积900平方米。其中建筑物占地面积310平方米,空地、废墟、外部水池面积590平方米。

修复完工后,小天竺占地总面积(含围墙、大门口墙外石级、平台)为2400平方米。其中新添建筑面积380平方米(不包括围墙、隔墙、山墙、假山、石阶、坎头、花坛、小桥、道路及路边坐凳、栏杆)。围墙、隔墙、山墙总长度220米。

这一次修缮的总纲领是:“以小天竺为基础,使枫桥及附近的人文景观在小天竺得到集中的反映,以小见大。”这个修缮纲领当然没错,它使濒临消亡的文物得以保护,也使枫桥文化得以集中展示。但遗憾的是,随着小天竺面积的扩大、建筑物的新添、众多文化元素的填充,小天竺曾经辉煌与耀眼的那段明代历史反而淡化了,小天竺的“骆”颜色也因此变得更加模糊了。

小天竺让骆问礼因祸得福

“小天竺”之名始于何时?何人命名?在县志及骆问礼的著作中,均不见任何记载。骆小虹的传说,纯属子虚乌有,但关于骆小虹与小天竺的传说,却在枫桥妇孺皆知,这当然要归功于枫桥土著才子的演说与传播。

枫桥的儒学高地,变脸成为佛门胜地,有点像牛头和马嘴,这在情理上是很难说通的。如果骆问礼地下有知,他非站起来抗议不可。但历史不可能理想化演进,骆问礼曾经苦心经营的紫薇山“文化乐园”,无法抵挡住岁月洪流的冲洗,骆问礼读书继世的苦苦忠告,哪里敌得过观音菩萨的凝聚力。所以,骆氏文化乐园无可奈何地沦落为拜佛之地,这也许就是文化的悲哀。

“小天竺”的原名,应该叫“见大亭”,用现在的话来说,也可叫骆氏文化乐园。那么,究竟谁是始作俑者,在骆氏的读书之地上点燃了“求子”“求福”的佛门香火?文史资料上依然找不到确凿的记载。所以只能作这样的推测:相传骆家某妇人,常往杭州天竺进香,及年迈行动不便,其子便在见大亭内设观音等佛像,供母拜谒。于是,人们就呼之为“小天竺”。

骆氏后人的这一行为,貌视一桩孝事,但从“绳祖武”的角度细究,却也够得上数典忘祖了。这当然是从骆问礼的角度来评价。骆问礼是以《礼经》起家的进士,他被后世称为“朱紫阳之功臣”,主要是因为他在礼教上的贡献。骆问礼曾“手订家礼,悉守朱子成规,居家不作佛事”,他致力于礼经礼教,热衷于移风易俗,还专门写了一部名叫《大人一指》的书,这本关于家礼的书,相当于骆氏家族的家规。骆问礼不信佛,更不信邪,甚至连除夕贴门神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他都坚决反对。他主张丧礼祭礼一律从俭,一概禁止浮屠与佛事。在骆问礼的大量藏书中,“经史子集粗备,其次则古今法帖”,而“释道阴阳诸外家书,聊存其一二,以备参考”。所以,有充足的理由证明,小天竺之名、小天竺之佛,不可能在骆问礼殁世前出现。

骆问礼的子孙辈呢?通过阅读骆问礼的《万一楼集》,发现他们也不可能有这种离经叛道的做法。骆问礼的两个儿子(骆先行、骆中行)都曾参与过见大亭的修缮工作,骆问礼的孙子(骆方玺,进士)是他亲手培养教育的,骆问礼晚年的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教孙子学写举子文,骆方玺顺理成章地成了进士。子孙辈都亲承骆问礼教诲,深知骆问礼建万一楼的良苦用心。骆问礼的《大人一指》,又曾为宗党所遵依。且骆问礼作品集《万一楼集》刊刻于万历辛亥(1611),骆问礼孙子骆方玺中进士在天启二年(1622),这一期间,骆氏人文昌炽,见大亭一带,断然不允许让菩萨来占据。

最合情理的推测或有两个:一、骆问礼曾孙辈之后,或因家道中落,变卖祖宗遗产,使见大亭所在的这片山地,从此改名换姓,故它的开发利用也就与骆氏祖宗背道而驰;二、骆问礼曾孙辈之后,骆氏后人忘记家训家规,忘记了见大亭、万一楼的建造初心,以孝母的名义,增添了一处朝香拜佛的临时建筑,结果这个举动,成为“小天竺”崛起的一把星星之火。

世事沧桑,人心不古。在紫薇山上,在见大亭旁,冒出一个“灵隐天竺”,这是骆氏人文的第一次瓦解,笼罩于见大亭上的文化气息,就这样一点点地蒸发殆尽。读书向儒的薪火微弱了,求子求福的香火强劲了。

然而,正是小天竺上这一把宗教的香火,反过来庇护了见大亭旧址的完整与独立。比骆问礼更著名的王冕、杨维桢、陈洪绶,他们的故居、读书亭、读书楼、藏书楼,还存多少看得见的古迹?还存多少看得见的旧址?倒是骆问礼,虽然他打造的精神文化一时窒息,但借着菩萨的香火,让承载骆氏文化的那一块风水宝地得以保存完好。骆问礼比枫桥三贤更幸运,因为他的遗址上有菩萨端坐着。从这个意义上说,小天竺的诞生,于枫桥文化不失为一大贡献,于骆问礼的研究与流芳更是一种神助。

有舍有得,失即是得,因祸得福……骆问礼一定想不到,在他去世400多年后的今天,文化竟面临如此尴尬的境地。

小天竺上骆氏三代读书亭

骆氏的祖先,骆问礼的六世祖骆象贤,原本居住地在“枫桥东南三里许蟠龙庄”。后来,子孙繁衍,这个家族才有一批人慢慢往北移,移到了钟山之麓。经过若干年的经营,在钟山与紫薇山之间,形成了一个颇有规模的建筑群。据《国朝三修诸暨县志》记载,至少有下列几个直接相关的楼亭,都是骆问礼家族的:

自有亭——在缵亭前,明贡生骆琎筑。

澹成堂——在钟山西麓,紫薇山北麓,枫桥市东。明缵亭先生骆问礼故宅。康熙间,惠州府知府余毓浩自高湖迁居于此。

爱日堂——在澹成堂西。明湖广副使骆问礼故宅。后归里人直隶山海关通判陈日登,改题“授经堂”。

万一楼——在澹成堂北。圮,问礼复新之,庋书数万卷。

此中轩——在万一楼前。明骆骖筑,子问礼重修。

缵亭——在万一楼西南。骆问礼读书之亭。

见大亭——在钟山南,紫薇山北麓,为枫桥最高旷处。明两英处士骆骖筑,骖子问礼重修。

除了澹成堂、爱日堂、万一楼之外,其余建筑均在今小天竺。自有亭、见大亭、缵亭,这是骆琎、骆骖、骆问礼祖孙三代的读书亭。骆问礼号“缵亭”,就是源于这个读书亭。缵亭旁有一个读书轩,叫“此中轩”,骆问礼自号“此中轩主人”,即源于这个读书轩。由此可知,包含这些读书亭、读书轩的紫薇山北麓这方风水宝地,曾是骆问礼时代骆氏的私家花园。

自有亭——骆问礼是骆琎的曾孙,骆琎又是骆象贤的曾孙。小天竺的历史文化,当从骆琎开始,因为他最先在这里建了一个读书亭,名叫“自有亭”。距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了。自有亭建成后,威宁伯王越作《自有亭记》。王越(1426——1499),河南浚县人,明朝中期名将、诗人。历任左都御史、太子太保,总制甘、凉边务兼巡抚,以功进少保兼太子太傅,死后追赠太傅,谥号“襄敏”,是明代成化、弘治时期西北著名的军事统帅。骆问礼时代,王越的《自有亭记》被镌刻在匾额上,其原作尚存,且被骆问礼称作“吾家世宝”。书亭取名“自有”,源于程子注《论语》的一句话:“箪瓢陋巷非可乐,盖自有其乐尔。”这种“自有”之乐,就是颜回不计较贫穷的读书之乐。《论语·卷三·雍也·第六》记载:“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见大亭——骆问礼父亲骆骖的读书亭。始建于明嘉靖十三年(1534),当时骆问礼才八岁,“尚未有知识”。万历癸巳(1593),根据骆骖的意愿,见大亭进行重修,此时骆问礼已经六十七岁,修缮工作由骆问礼次子骆中行担任,用费三十余金。见大亭的取名,源自北宋周敦颐“见大心泰”之义。这仍与颜回的读书之乐相关。周敦颐在《通书》中阐释了自己心中的“孔颜乐处”,他说:“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夫富贵,人所爱也;颜子不爱不求,而乐乎贫者,独何心哉?天地间有至贵至爱可求而异乎彼者,见其大而忘其小焉尔。见其大则心泰,心泰则无不足;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处之一,则能化而齐,故颜子亚圣。”在骆问礼父亲看来,读书之乐,乃人生一大乐事。

缵亭——无论是自有亭,还是见大亭,两个名字均透露出骆问礼祖、父清贫乐道、淡泊名利的心态。骆问礼要继承发扬祖先的这种人生志向,于是将自己的读书亭取名为“缵”(zuǎn)。缵,就是继承的意思。骆问礼在《万一楼记》中说:“骆子始名其读书之亭曰'缵’,盖先曾太父有自有亭,老父有见大亭,而德业皆未尽究,不揣欲宏其绪云尔。”“缵亭”后来也成为骆问礼的号,时人通常称骆问礼为“缵亭公”或“缵亭先生”。

此中轩——读书亭旁还有读书轩,轩是有窗的长廊或小屋。紫薇山上的读书轩,是骆问礼父亲建造的,骆问礼在建造缵亭之后,又认为“欲缵此二义,良有不易者。知终不能也,更名其轩曰'此中’。”感觉继承弘扬祖父读书继世的不易,于是将父亲留下来的读书轩取名为“此中轩”。“此中”两字源自韩愈《出门》诗:“长安百万家,出门无所之。岂敢尚幽独,与世实参差。古人虽已死,书上有其辞。开卷读且想,千载若相期。出门各有道,我道方未夷。且于此中息,天命不吾欺。”“且于此中息”,仍然是一种读书的闲适之乐,且有继承先志、不负上苍的理想寄托。

小天竺曾有骆问礼藏书楼

枫桥古代多藏书楼,元代以杨维桢的“万卷楼”为最有名,明代则以骆问礼的“万一楼”为最有名。万一楼,是骆问礼在紫薇山北麓建造的一个藏书楼。骆问礼曾写过一篇《万一楼记》,详细介绍了藏书楼的情况。

关于书楼命名:“义取'博文约礼’,博之于万而会之于一,此千古学术之诀,欲寻圣贤之乐处而见其大,未有不息于此而可得者,则名楼之大概也。”“博之于万而会之于一”,即厚积薄发,这是学问之道。在骆问礼看来,这个“万一”还另有一层意思:从读万卷书中可以获得人生最大的快乐,而要获得这样的快乐,只有在此一书楼中方能实现。故,“博之于万”是读书之广博,“会之于一”又有“于此中息”之义。骆问礼不仅以“万一”为书楼取名,还自号“万一楼居士”,又以“万一”为文集取名,他的作品合集就叫《万一楼集》。

书楼位置:“始在旧宅东北隅,今另构之,则在后宅之西北;而移此中轩于其前,亦另构之。”说明万一楼与此中轩,均有过一次移位重建。

书楼规模:“楼三间,俱七楹。”骆问礼原本计划建别墅贮书,或因财力所限,最后在宅旁综合利用,建造了这样三间两层的书屋。

藏书规模:“楼上贮书无虑数万卷,经史子集粗备;其次则古今法帖数十册,若释道阴阳诸外家书,聊存其一二以备参考。楼下施桌、椅、床、帐,闲可读,倦可息,客至可坐。庭不过四五丈,杂储花石,不事珍富。”

书楼规章:“书分为十三柜,许人来读,借去则不可,防散失也。客必心知,始延之入。”规定有些苛刻,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维护藏书的完好无损。

建楼宗旨:“贻金,未必守也,人且汲汲皇皇;贻书,即未必能读,定不为害,万有能读者,不胜贻之金玉乎?”骆问礼认为,给子孙后代留财富,留钱财不如留书籍。

骆问礼在《万一楼记》文末是这样说的:这个藏书楼是在我的手里建成的,或许会在我的手里废弃,即使不在我的手里废弃,怎知不会在我子孙手里废弃。我年纪老了,也许子孙能守护它,也许子孙能再扩大之,继承我的遗愿。但要守护和扩大书楼,一定要从读楼中的书籍开始。这也正是我写《万一楼记》的本意。如果子孙讨厌读书,那么我建这个楼纯属累赘多余。

一语成谶,骆问礼最不愿意看到的“以读书为大禁,则斯楼诚为胼赘”的结局,终于还是发生了。紫薇山北麓,骆问礼家族以读书为主的私家花园,在骆问礼时代达到顶峰,成为明代枫桥的人文高地。但骆问礼去世后,枫桥骆氏的这处私家花园越来越式微。骆问礼时代的读书之亭、之轩、之楼,后来一个个荒废了,仅留下一个见大亭。

更不幸的是,至咸丰辛酉(1861),见大亭也毁于兵火。也就是说,至1861年,在骆问礼去世253年之后,骆氏私家花园被历史铲平,骆问礼祖父三代打造的读书建筑,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后枫桥里人、镇海县学教谕陈烈新(陈遹声之父)于清光绪五年(1879)年对此进行重修,但依然抵挡不住岁月的杀伐,最终风化为1984年小天竺的那片虚墟。

小天竺里“便览眼前都是春”

小天竺上的读书亭,既是读书之亭,也是赏景之亭。驻亭眺望,整个枫桥扑面而来。故县志称见大亭为“枫桥最高旷处”,是枫桥名副其实的观景台。威宁伯王越的《自有亭记》和骆问礼的《见大亭记》,均记录了读书亭上赏景的那种心旷神怡。驻足见大亭,目力所及,皆是“见大”之景,于是,明代枫桥最真实的画卷徐徐展开。且看:

王越《自有亭记》中的枫桥风景:“至于欲罢不能后,便览眼前都是春。仙人洞口兮草木皆彬彬,泌浦湖头兮鸥鹭皆恂恂。乌带山环兮即之如申申,幞头峰高兮仰之如訚訚。枫溪浩浩兮听之如谆谆,石桥平平兮由之如循循。”这里依次点到的地名有仙人洞(或是藏龙洞,具体位置待考)、泌浦湖头(今泌湖)、乌带山(今彩仙山)、幞头峰、枫溪(穿镇而过的枫溪,非今日枫桥江)、石桥(老枫桥,在枫溪上,今不存),看到的景色有美丽茂盛的草木、自由飞翔的鸥鹭、彩仙山的安闲环绕、幞头峰的高耸直立、枫溪水的浩浩荡荡、枫桥上的缓缓行人。

骆问礼《见大亭记》中的枫桥风景:“由乌带从南转西,前绕幞头、白茅、杜黄,诸峰林立,而北控泌湖,直接石䃭、尔瞻,百丈驿路冲其峡,当幞头峰下,岩壑森罗,原隰纵横,市井交加,云霞旱潦之态、稼穑担负輿马之状,变见百出,而高栋短扉前后掩映,翠干苍标错峙其间。二溪穿市入泌,枫桥跨其中不可见,而人隐隐过楼头。桥因可指水,涨则重湖一望如海。这里的视角明显好于自有亭。除东面受钟山阻挡外,西南、西、北三面风景尽收眼底。西南与西有乌带、幞头、白茅、杜黄诸山峰,北部是泌湖、石䃭山、尔瞻山及枫湄古道。近处两溪(枫溪分为二支流)穿过集镇进入泌湖。

这就是站在小天竺上“便览眼前都是春”,这是外景。而“至于欲罢不能后”中的“欲罢不能”的景,则是内景,是小天竺上曾经作为私家花园的悠闲。关于当时的怡人美景,骆问礼在《万一楼记》中有过不厌其烦的描写,其中提到的有名景点有方池、庭花台、海眼、小芙蓉城、白云台、芳树径、不俗梯等。遗憾的是,小天竺重修时并没有按照骆问礼当时的记录进行还原。

骆问礼关于小天竺内的“海眼”,曾有这样一段文字:“墙外一池颇深,而唯三面系石,一面虽以碎石甃中而多沙砾,故水常不盈,两崖壁立,好事者以'海眼’呼其池,因亦呼曰'海崖’。”从这段文字看,“海眼”与清官海瑞之间并无必然联系。

海瑞确实是骆问礼的老师,骆问礼辞官归家时,还曾写信给时在南京的海瑞老师(此书信录在骆问礼作品集中,题为《简海刚峰》)。如果“海眼”是海瑞的书迹,则以骆问礼对老师海瑞的尊敬,必然会在文中予以体现(在《自有亭记》里他就说过王越的题词是“吾家世宝”)。见大亭重修于骆问礼67岁那一年,“海眼”之名则源于“好事者”。“好事者”在古代的意思是“喜欢多事的人”,如果“海眼”是海瑞书写,则骆问礼用“好事者”这个词,明显是对老师的大不敬。且“海眼”之外,还有一个“海崖”的名称,故当时也仅仅是“好事者”的称呼,并没有在池壁刻“海眼”之事。想必,“海眼”两字是后人根据骆问礼的记载才镌刻上去的。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