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暑看天文历法

夏日清荷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

“大暑,六月中。暑,热也。就热之中,分为大小,月初为小,月中为大,今则热气有大也。”

《通纬·孝经援神契》又曰:

“小暑后十五日斗指未为大暑。”

意思是,小暑后,北斗七星勺柄继续向东旋转,转过15度,就是大暑。这里的大暑就是现在的节气大暑,斗指的就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是大熊座的一部分,由七颗明亮的恒星构成。在古代,人们将北斗七星分为魁和杓,魁为斗身,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杓为斗柄,由玉衡、开阳、摇光三星组成。北极星则在天枢天璇二星向斗口方向的延长线上,是北半球通用的导航恒星。

因其接近于地球自转轴上,北极星看起来近乎静止不动,是以在观星以明天象的古人眼中,它便成了天子和帝王的象征。

“北极谓之北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围绕紫微星旋转的北斗七星,自然成为了天时天象的最佳观测对象。

观北斗以分时令

《庄子·达生》曰:“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

天地与自然崇拜的哲学氛围中,古人自然而然地将四时与天象联系起来。众星绕北辰而行,而有冬夏更替万物生灵,臣民奉天子为尊,而有伦理纲常仁义礼信。天文学家们借助北斗七星,将一年划分为四季,明确春夏秋冬。

战国楚人所著《鹖冠子·环流》中言明:“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天干地支纪年

这时的测量方法是将二十八星宿轮转一个周天的时间确定为一个回归年,一年365又¼天,将土圭下日影最长和最短的一天确定为夏至冬至,日影相当的两个中间时刻为春分秋分。再根据月相变换确定每月时间,计算望月和朔月,每月为29又499/940天,岁首则不定。这种纪年方法加上十九年闰七月的偏差校正公式在长期运行后还是出现了偏差,“晦朔月见,弦望满张,多非是”的现象多有出现。观星授时一在指导农事,一在敬顺天理,务实和务虚的完美嵌合仿佛在某一阶段同时偏离了轨道,随着时间推移,偏差越来越大,历法改革迫在眉睫。

首先提出反对的是丞相张苍,他认为汉承自周,故当德水,服色尚黑,于是汉代历法也就沿袭秦朝旧制,采用《颛顼历》。《颛顼历》是秦历,与当时的《黄帝历》、《夏历》、《殷历》等都属上文所言四分历。至汉武帝,司马迁等上书改历,刘彻问御史大夫,得到“改正朔,易服色”的回答。历象日月星辰,天子受命于天,须敬授民时,于是轰轰烈烈的历法改革终于开始了。

二十八星宿

元封六年,汉武帝下令,“诏卿、遂、迁与侍郎尊、大典星射姓议造《汉历》”。这时的观星团队包含了皇帝顾问、历法编纂、宫廷近侍和观星专业人士,一行人定方位,立日晷,测算二十八星宿在天空出现的方位,忙碌良久然“不能为算”。后又从朝廷及民间召集治历者,方士隐士具在其中。

天南海北能人异士,二十余人齐聚一堂,所围绕的中心只有一个——历法。历法上及天文,下涉地时,在没有望远镜和探测器的遥远过去,盖天说与浑天说产生了激烈争论。天文学家们夜观星象,日计影长,更新历法公式,吃饭睡觉之余便是争论苍天如盖还是如鸡子。如此月余,历法新成,共十八部。

学术争论或难统一,朝代历法却只需要一部。十八部历法的十八队治历者各自测算天象奏报天子,后以成功预测上元甲子夜半朔至冬至日“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这一天象的方士隐士组合方案脱颖而出。于是这年改年号太初,新历称《太初历》。

二十四节气

《太初历》采用八十一分律历,定一月为29又43/81天,以正月为岁首,无中气置为闰月。这里的“中气”指的就是节气的气。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将二十四节气写入官历,也是我国保存下来的第一部完整历法。从第一次仰望星空开始,人们观察天象,记录时间,制定历法,创建社会与文明。以太阳运动计算回归年,以月相变化确定朔望月,更根据气温物候变化指导耕种农事祭祀庆典:商朝时的四象,周朝时的八卦,《吕氏春秋·十二纪》分二分二至四立雨水与惊蛰,《淮南子·天气训》中第一次出现完整的二十四节气,至《太初历》,二十四节气作为指导农事的历法补充一直延续至今。

从实践上升为理论,再由理论指导实践,历法在修订中不断发展。千年来,斗转星移山河变迁,前人的智慧在历史长河中奇迹般传承下来,不只是二十四节气,更是藏在节气、历法和天地山川背后的人文与精神。

大暑已至,且以白居易的一首诗聊以消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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