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病的辨证治疗 黄绳武

带下病的辨证治疗

“带下”,首见于《素问·骨空论》“任脉为病,女子带下瘕聚”之说。《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中有三处提到带下,一是“……此皆带下”,二是“……此病属带下”,三是“带下经水不利,少腹满痛”。以后王叔和《脉经》提到:“师曰:带下有三门,一曰胞门,二曰龙门,三曰玉门,已产属胞门,未产属龙门,未嫁女属玉门”。严用和《济生方·妇人门》中有“巢氏病源论妇人有三十六疾。所论三十六疾者,七癥、八瘕、九痛、十二带下是也”等等。由此可见带下之名由来已久,肇端于现存最早的古典医著《内经》,以后历代医家沿用至今。

带下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带下是泛指一切妇科病,包括经、带、胎、产甚至癥瘕,因带脉起于季肋章门,环腰一周如束带状,而这些疾病都发生在束带以下,故名带下。王叔和《脉经》中有一段记载:“问曰:有一妇人年五十所,病,但苦背痛,时时腹中痛,少食多厌,喜[插图]胀,其脉阳微,关、尺小紧,形脉不相应,愿知所说。师曰:当问病者饮食何如。假令病者言,我不欲饮食,闻谷气臭者,病为在上焦;假令病者言,我少多为欲食,不食亦可,病为在中焦;假令病者言,我自饮食如故,病为在下焦,为病属带下,当以带下治之”。可见“带下”因其病变部位在带脉以下而得名。甚至妇科医生,亦称为带下医。如《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载有“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狭义带下是指妇人阴中流出的一种白色黏液,如唾如涕。其取名带下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取名于病理,因这种病是由带脉失约所致的,傅青主说:“而以带名者,因带脉不能约束而有此病,故以名之”。一种是取名于症状,因带下病所下白物,绵绵不断,有如带状,所以叫带下。正如《邯郸遗稿》所说:“带如下带,不断者是也。”狭义带下亦有生理、病理两种含义。如月经前后和妊娠初期,白带适当增多,无其他特殊不适,为正常生理现象,此乃正常女子,发育成熟,肾气充盛,肝气疏条,脾气健运,任脉通畅,带脉健固,则阴液布于胞中,润泽于阴道而致。所以王孟英说:“带下,女子生而即有,津津常润,本非病也。”可见生理性带下,可有而不可无,可行而不可止。病理性带下是指带下的量、色、质、气味都发生了变化,并伴有不同程度的全身症状。此为妇女的常见病、多发病,民间有“十女九带”之谚,此气不能化经水,而反变为带病,虽无疼痛之苦,却有暗耗之害。明王肯堂《证治准绳》曰:“妇人有白带者,乃是第一等病,令人不能产育,宜急治之”。所以病理性带下是我们研究的重点。中医学对妇女带下病极为重视,一般妇科专书,将带下病列为经、带、胎、产四类疾病之一。《傅青主女科》亦将带下病放在全书之首。

带下的颜色、质地、气味是带下病的辨证要点。从颜色来看,古人把带下分为白、黄、赤、青、黑五种。首先由巢元方《诸病源候论》提出,以后在陈自明的妇科专著《妇人大全良方·崩中带下方论》中认为带下病的发生,是由于风邪侵入,五脏所伤发生的病变。由于所伤的脏腑不同而产生不同颜色的带下病,象征着五脏各有其带,他说:“妇人带下,其名有五,因经行产后,风邪入胞门,传入脏腑而致之。若伤足厥阴肝经,色如青泥;伤手少阴心经,色如红津;伤手太阴肺经,形如鼻涕;伤足太阴脾经,黄如烂瓜;伤足少阴肾经,黑如衃血。”在这里他主要是根据《内经》的理论以五色配五脏。《女科正宗·带下总论》曰:“带脉者,起于季胁,回身一周。妇人胃中浊痰郁久,从带而下,故曰带下……或如白涕,或如红津,或黄如烂瓜,青如泥泽,黑如衃血……轻则来而不来,重则来而无度,下流不止。”《张氏医通·妇人门·经候》曰:“带下之证,起于风气寒热所伤,入于胞宫,从带脉而下,故名为带,有五色,不止赤白。”以上文献记载都提到五色带,从临床来看五色带也确实有之。虽傅青主曰“夫带下俱是湿症”,但五色辨证则有轻重,他根据湿的变化原因不同,而表现五种不同颜色的带下,如白带乃脾虚肝郁,湿盛而火衰,治宜补脾佐以疏肝;青带乃肝经之湿热,治宜清肝木之火,利膀胱之水;黄带乃任脉之湿热,治宜补任脉之虚,清肾火之炎;黑带乃火热之极,治法惟以泻火为主,火退而湿自除;赤带乃肝火内炽,脾土不运,湿热蕴结于带脉之间,治宜清肝火而扶脾土。具体分析来看,白带的发病机理主要是脾虚肝郁或肾气不足。

脾虚肝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脾虚影响到肝郁,多由饮食不节,劳倦过度,脾气受损,运化失职,以致水谷精微不能上输生津化血,反聚为湿,流注下焦,伤及任带两脉发为带下。一是由肝郁影响到脾虚,由肝气郁结,影响脾失健运,聚湿下流,但均必伤及任带始可发为带下。肝郁、脾虚这两者,互为因果,但两者中又以脾虚为主,因为只有脾虚才会聚湿,湿气下流,伤及任带才会发生带下,如缪仲淳说:“白带多是脾虚,肝气郁则脾受制,脾伤则湿土之气下陷,是脾精不守,不能输为荣血,而下为白滑之物。”《医学心悟·妇人门》亦曰:“大抵此症不外脾虚有湿。脾气壮旺,则饮食之精华生气血而不生带;脾气虚弱则五味之实秀,生带而不生气血。”脾虚肝郁是由于脾虚湿聚,湿为阴邪,湿盛则致脾阳不振,又脾与胃相表里,一湿一燥,一升一降,脾病势必影响到胃,肝喜条达而恶抑郁,肝郁木横,脾土受克,脾伤及胃,致中气无权,所以傅氏在论白带时有两句名言,即“湿盛而火衰,肝郁而气弱”。

肾乃封藏之本。或因素体肾气不足,或因房劳多产损伤肾气,致封藏失司,带脉失约,任脉不固,精液滑泄不禁,发为带下。正如《女科经纶》引赵养葵言所云:“……下焦肾气损虚,带脉漏下……治法俱以补肾为主。”

黄带:

指带下色黄如酽茶,质黏腻,且有秽臭气,此乃湿热为患,多因肝郁化火,脾气受制,运化失常,湿浊留滞,郁久化热,湿热相搏而下注,带脉失约,冲任不固所致。张景岳认为“妇人带下色黄者属脾”。《女科证治约旨》亦曰:“因思虑伤脾,脾土不旺,湿热停蓄,郁而化火,其气臭秽,致成黄带。”傅青主则主任脉湿热之说,他认为:“夫黄带乃任脉之湿热也,煎熬成汁,因变为黄色”。《女科易知录》亦曰:“任脉积湿,湿盛主热,因而不能生精化血,故腐败而成黄带”。由此可见,黄带虽有脾经湿热和任脉湿热之说,但均言湿热为患则一,既以湿热为患,治宜清利湿热无疑。

赤带:

是指妇女阴中流出一种红色的黏液。《妇人大全良方·崩中带下方论》描述的“其色赤如红津”,《神农本草》所谓“赤沃”,即是本证。赤乃心之本色,一般赤带以心火论治,陈自明云:“伤手少阴心经,色如红津”。《妇科玉尺·带下》曰:“赤带多因心火,时炽不已,久而阴血渐虚,中气渐损,而下赤矣。”亦有不从心火立论者,傅青主主肝脾之说。《丹溪心法》曰:“女子之血,谓之七损,上为乳汁,下为月经,交合浸淫之水,与夫漏浊、崩中、带下之物,皆身之血也,何况赤带乎。”可见赤带由血变化而来。又肝藏血,脾统血,心主血,肾藏精,精化血,故赤带与肝、脾、心、肾关系密切无疑,特别是血分有热,然又有实热、虚热之分,具体论治时又当细细辨之。赤带还应与崩中漏下区别,前者似血而色不纯,必夹有黏液,后者流出全是经血。

青带:

带下如绿豆汁,色青绿而稠黏,愚意青带乃脓性白带,绿脓样,多由湿毒感染而致,湿毒发病的机理,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一是患者本身正气不足所致,经行、产后血室正开,胞脉空虚,湿毒之邪,乘虚而入;二是手术创伤,湿毒乘虚侵入,损伤任带而发为带下。薛立斋辨青带时云:“色青者属肝”。傅青主自制“加减逍遥散”治疗本症。愚意既为湿毒感染,就应清热利湿解毒,亦从肝胆论治,以龙胆泻肝汤化裁,此时却非逍遥散之类力所能及,病重药重则病当之,欲起千斤之石,必用千钧之力,如用药轻描淡写,岂能力挽沉疴。

黑带:

带下色黯如黑豆汁,其气腥秽者即是。通俗讲就是些坏血、死血、乌血,滞留熏蒸而变黑,黑色由肾所主,所以黑带归于肾。陈自明曰:“伤足少阴肾经,黑如衃血”。然有虚实之分,湿热下注为实,精液不守为虚,实乃胃与命门火旺,虚乃脾肾两虚,此又不可不辨。

带下病除从颜色上辨证外,还可从质地、气味上辨证。从质看,有稀、有稠,有清、有浊。凡质清稀者多虚、多寒,质稠浊者多实、多热。再从气味来看,气腥者多寒;气臭者多热;臭秽难闻者,多由湿热化火化毒所致,甚至为现代医学所说的恶性病变。

带下病从脏腑来看多发生在肝、脾、肾,致病因素多为湿、热、寒、毒,主要是湿邪。其病因病机可以用五句话来概括:“脾气虚,肝气郁,肾气亏,湿气侵,热气逼”。这里脾虚、肝郁、肾亏是脏腑功能失调造成内湿的主要原因,亦是导致带下病的间接原因;湿气侵、热气逼是外感湿邪导致带下病的直接原因。傅氏通过临床观察指出:“出嫁之女多有之,而在室女则少也。”主要是出嫁之女直接感染的机会多,可见直接感染是造成带下病的重要原因。但是脏腑功能失调和感受外邪,这两者又是互相影响的,脏腑功能失调后,更易感受外邪,同样感受外邪后,进一步影响脏腑功能的正常行使。

这里要特别提及,由于带脉独特的循行路线,及其由此而决定的特殊功能,确定了它与带证的形成有着特别密切的关系。张子和曰:“夫治病当先识经络,人身大经有十二,奇经有八脉,十二经与八脉,通身往来,经络共二十道,上下流走环周,昼夜不息。然此二十经,上下周流者,止十九道耳。惟带脉起少腹季肋之端,乃章门穴也,环周一身。经腰而过,如束带之于身。”可见一般经脉上下周流,独带脉围身一周,正由于带脉有独特的循行,围身一周,如束带然,所以直行的经络必须经过它的经道,其对诸经之约束,不言而喻。傅氏女科中说:“冲、任、督三脉,同起而异行,皆络于带脉,冲、任、督三脉以带脉所约束之。”冲、任、督、带虽同属一个体系,而带脉又约束诸脉,妇科疾病包括带症都发生在带脉以下,与冲、任、督,带之循行,有所谓“经脉所过疾病所生”。因此冲、任、督、带成为解释带下病的主要经络。带脉主要功能是约束诸经,这就导出它的主要病理特点是带脉弛缓而产生各种下陷症状。正如沈金鳌所说:“是知一身上下,机关全在于带,带不能自持其气,其证皆陷下而不上矣……”带下病就是由于带脉弛缓,不能约束诸经所致,《女科证治约旨》曰:“若外感六淫,内伤七情,酝酿成因,致带脉纵弛,不能约束诸经脉,于是阴中有物淋漓下降,绵绵不断,即所谓带下也。”再者带下病的发生多与肝、脾、肾有关。而带脉又与肝、脾、肾关系密切。带脉附于脾,居中焦与脾同位,脾气盈满,周流带脉,此生理之常。王海藏云:“带脉行于厥阴之分而太阴主之。”唐容川亦云:“盖带脉下系胞宫,中束人身,居身之中央,属于脾经,脾经土气冲和,则带脉寗洁……”又带脉主要功能是提系,而脾主升,带证发生是带脉失约所致,补中焦之气即可提系带脉。健脾益气即升带脉也,《女科经纶·带下门》引缪仲淳语:“盖以白带多属气虚,故健脾补气要法也。”可见带脉与脾关系密切。带脉起于季肋章门穴,而章门乃肝经募穴。《明堂经》曰:“带脉有二穴,一为章门穴属足厥阴肝经,一为带脉穴属足少阳胆经。”不难看出肝胆与带脉精气是相通的,肝胆疏泄正常有助于脾肾精气对带脉的灌注,同时带脉对诸经的约束,亦有助肝胆疏泄,使之气机升降不致失常,两者相互为用。带脉络腰而下,腰乃肾之府,足少阴肾经之分野。唐容川曰:“带脉出于肾中,得先天之精气灌注,后天之水谷濡养,则脉体充盈,弛张有度,何致发生带下?”故带脉与肾关系密切,带下日久必累及肾。

在治疗大法上,对脾虚肝郁,要健脾升阳,开郁、除湿;如果肾阳亏损,则须温补肾元,固涩止带,因精液滑泄,故要止涩;如果由于湿热内侵,则要清热利湿、解毒。总之,带下病的治疗大法不外如此三则,下面分别叙述。

脾虚(包括肝郁)引起的带下,特征为带下色白,或兼淡黄,质稠,味腥或无味。傅氏云:“湿盛则火衰,肝郁则气弱”。从全身症状来看,由于脾虚而见面色萎黄,火衰气弱亦可见面黄或白;脾气不足,运化失司,则不思饮食或大便不实,甚则便溏;苔白根据脾虚的程度和湿盛的轻重而略有差别,一般是苔白,进一步白厚,再进一步白腻;大多脉缓,假如火衰气弱又加湿盛,脉则濡缓,甚至尺脉缓弱,尺弱主肾虚,濡主湿。此即从白带的色、质、气味、全身症状以及舌苔、脉象来辨证。治以健脾益气,升阳除湿。方用“完带汤”。本病的成因在湿,发病重点脏是脾,主要是脾虚,脾虚及胃,脾胃受病,中气无权,脾虚湿聚,脾湿下流,影响任带,成为白带。完带汤中,重用白术、山药各一两,白术甘温,山药甘平,都是甘味药,能健脾胃,一温一平有协同作用,均重用一两,健脾而扶其冲和之气,其中白术又有利腰脐间血和提系带脉的作用;苍术三钱,苦温,温阳升散,燥湿和胃;人参二钱,补中益气;甘草和中;陈皮五分,醒脾健胃。这五味药无疑是从异功散变化而来的,仅未用茯苓,共奏健脾益气,和胃燥湿之功。湿邪既去,则能使中州下陷之气升举,脾的运化功能正常。其所以稍佐疏肝的药,是因为脾虚肝郁,用柴胡六分,黑荆芥五分,舒畅肝气,这两味药直达肝经,疏肝达郁,用以升提肝木之气,其用量不过五六分,因肝为刚脏,木郁达之,应升散,但不宜太过,太过反使风木鸱张;傅氏除用以上两味药舒肝达郁,升提肝木之气外,用白芍养血柔肝,酸收以防风木鸱张;本病又因湿邪为患,宜散不宜收,白芍虽能养血柔肝,但毕竟酸收,所以用酒炒,使其敛中有散,柔而不滞,既不留滞湿邪,又使肝郁之气得以条达,风木亦自然平熄,此妙用与逍遥散相似,健脾调肝方法巧妙。本方健脾和胃、疏肝达郁、柔肝养血等几个方面的作用俱全。但此症主要是湿邪为患,是湿在下,损伤了任带而发为带下,所以用一味车前子清利水湿,不用茯苓而代之以车前子。试参见经方,体会一下茯苓的用法,如苓桂术甘汤,以茯苓为君,主治水气凌心,引水向下,茯苓在这里利湿在上焦;四君子汤有茯苓是专治中焦的。可见茯苓虽淡渗利湿,但作用在上中焦;而带下病,湿邪在下,治要开辟出路,因此傅氏不用茯苓,而用车前子,车前子走小肠,善于走下利湿,为在下的湿邪开辟出路,这亦是本方的妙用之处。观看全方,在健脾和胃、舒肝达郁利湿等几个方面都照顾到了。这样脾土健运,中阳日振,带脉恢复正常功能。傅氏说此方是肝、脾、肾三经同治,寓补于散之中,寄消于升之内,整个方义都在这两句话中,浓缩起来可以用“补、散、升、消”四个字来概括。而“补、散、升、消”的目的归根到底都是除湿。药虽十味,但药味轻重差别甚大,配伍巧妙,是一首名方。从此方分析中,我们体会到,前人遣方用药,用心良苦,立法严谨,用药丝丝入扣,面面俱到。我们应该认真体会前人的制方,以启发我们的思路。

假如湿邪郁久化热,湿热熏蒸,成为黄带,黄乃火迫所致,治宜清热利湿止带,如易黄汤。该方亦出自《傅青主女科》。方仅五味,但药简而力专,功在调补任脉,清利湿热。方中以山药、芡实为主,重用一两,并均炒用;山药味甘,《神农本草经》谓其入肺、脾、肾三经,芡实味甘苦涩兼酸味,亦入脾、肾,本症乃湿郁化热,为何选用这两味药?因脾上是肺,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脾主转输,肾主气化,水津四布,五精并行是靠肾的气化。而水道通调主要是靠肺、脾、肾三脏共同来完成的。山药、芡实直接补此三脏,三脏功能正常,水湿自然而利,故能达到益脏除湿的目的。这里不用生山药而用炒山药,因生山药汁多,而带症是湿邪为患。同样芡实虽补脾胃,但有味涩之弊,所以炒用,其意是防其滞涩,使其补而不滞,又均重用一两,这样寓行于补,能守能走,守的是补肺、脾、肾之气,走的是除祛水湿之邪,此用方之妙,发人深省。带下病从脏腑来说虽以肝、脾、肾为主,然必是损伤了任脉之后,才会发生带下。说易黄汤补任脉,是因为山药、芡实都能补脾肾,而任脉与脾肾相通,补其脏即补其相通之脉,并加入白果直接补任脉。以上三味均为扶正药,不能祛邪,所以加黄柏,用盐水炒后直入肾中,清肾中之火;因其湿热聚在下焦,故用车前子利下焦之湿,妙在用酒炒车前子,前面完带汤不用酒炒,这里用酒炒,意在利的同时助其散,以达到清、升、散、利的目的,使湿邪有去路,这样湿热得解,任脉得安,黄带可愈。易黄汤药仅五味,选用精当,针对性强,亦为临床之常用方。

带下之形成是由湿浊下注,损伤任带,首先是白带;如湿浊壅聚,郁而化热,湿热交蒸成为黄带,其色如酽茶,有腥臭气;如果失于治疗,化火化毒,便成为赤白带、青带,甚至黑带。这时常伴口苦,小溲赤热,阴痒,阴道灼痛;带下之色由黄变成脓汁、衃血夹杂之物。这已非易黄汤所能奏效,而要泻火、利湿、解毒方可达到治疗目的。我在治疗黄带时受傅氏易黄汤的启发,宗其法而不泥于方。每以山药、生甘草、黄柏、车前子作为基础,然后随症加味。山药补肺、脾、肾三脏;生甘草既和中,又可泻火解毒;车前子利湿;黄柏清肾中之火。如口苦加炒栀子、牡丹皮,仿丹栀逍遥散之义,丹栀逍遥散的适应证就有口干口苦,此由肝郁化火所致,牡丹皮、栀子相配既可清气分火,又可清血分火;如小溲热赤或色黄,加茵陈、木通,既利湿,又可泻火除热;阴痒加苦参、地肤子、炒荆芥祛湿止痒;如血性白带,血分有热者加生地黄、赤芍;如带下腥臭气甚,加樗根白皮、土茯苓、忍冬藤。如有烦热加白薇,既退烦热,又可利尿;胸胁不舒加柴胡;少腹胀痛加川楝子、酒炒白芍;如果检查有滴虫、霉菌性阴道炎,那就按妇科杂病阴痒,另外用药。

肾虚带下,症见带下清冷,色白,质薄清稀,量多,淋漓不断,腰酸怕冷,小便清长,夜尿多,甚至五更泄等一派肾阳虚衰表现。治用内补丸加减。该方温肾培源,固涩止带,对本证针对性强,作为首选示范方。方中以鹿茸为君,功能大补元气,生精髓,益督脉;菟丝子补肝肾,固任脉;肉苁蓉壮肾阳;黄芪补气;肉桂、附子壮阳;潼蒺藜温肾止腰痛;全方有温肾壮阳,补气益精之力。

愚在运用此方时,每在原方的基础上适当加减化裁。其中鹿茸为血肉有情之品,能直接温阳升精,疗效虽佳,但价格昂贵,一般病家难以办到,愚意最好易鹿茸为鹿角或鹿角霜,虽力量较弱,但作用类同;方中肉桂、附子补命门真火,余往往取肉桂一味,本证是精液滑泄,肉桂补命门真火,补而能守。古人说善补阳者,必阴中求阳,善补阴者,必阳中求阴,在补阴时要照顾到阳,同样补阳时亦要照顾到阴,所以我在用鹿角、肉桂等补阳同时,还要用熟地黄、枸杞子、菟丝子养阴。因为肾虚带下,虽是肾阳虚衰,下元不固所引起,但其导致的结果是精液滑泄不禁,损伤的是阴液,故在温阳的同时要滋养阴液。患者往往有腰疼如折,即用补骨脂来补肾固涩,再加芡实、白术、山药是从完带汤来的;人参养后天补先天,补气升提;煅龙骨固涩直达肾中,临床使用,往往收到较好的效果,供同道们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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