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汉语“者……也”的来源
古汉语中有一种“者……也”句式,判断词“也”置于句子末尾,例如:
《史记·陈涉世家》:“陈胜者,阳城人也。”
《隆中对》:“诸葛孔明者,卧龙也。”
《道德经》:“道者,万物之奥。”
《易·乾卦》:“元者,善之长也。”
这是典型的倒置语序,谓语动词之一种的“也”(是)放宾语之后,阿尔泰语的共同特征。但笔者单说“者……也”两字都来自古藏语,从中可窥见华夏文明起源的真实场景。
《古代汉语字典》:“者字的构形、本义不详。”可见人们早已说不清它的来历。汉语口语方言中更没有它的影子。
“者”原本是非常尊贵的称谓,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这可以从造字方式中清楚地看出来。
金文“者”和《六书通》“者”字
上图前两个金文“者”字,都有发号施令的“口”。后两个《六书通》“者”,第一个有“止”(足),下画两小人,足踏小人必是贵人,第二个有“白”(伯),古代是与“王”同义的称号,尊贵是不言而喻了。
笔者研究藏语藏文化才发现,“者”从古藏语中来,原本是指大猕猴。原始苯教有猴祖观念,自然就成了尊贵的代名词,其历史已经无比久远。
藏语“猴”至今仍叫“者颇”(rtse po)或“者兀”(rtse wu)。苯教有一位叫“者兀玛保”(ཙེའུ་དམར་པ་ )的神灵,为众赞神之王,他就是一位猴形神。据描述,猴神出行时常作凄厉之声,左虎皮弓袋,右豹皮箭袋,骑一匹白蹄黑马,杀敌后必用剑剁成肉酱骨碎,必把敌人灭绝七代而后已。者兀玛保的伴神是一万名野赞,二万名龙,五百名念咒的黑女魔,以及无数的泰乌让(独脚饿鬼)。
藏文“者兀”ཙེའུ་(拼音转写ze-wu)本义就是“猴人”,后缀འུ(wu)有“小”之义,与蒙古语的“唐兀”(指西夏人)有相同的构词方式。
此外,苯教中还有叫“猕那者果監”(མི་ནག་སྤྲེལ་མགོ་ཅན་)的猴首战神,这个 “那者”就是“黑猴”的意思。藏文史书亦把“婼羌”叫作“那者”,古羌人皆以“猕猴种”自居的缘故。
苯教古籍《琼部王室世系水晶镜》中,把统治天界的神灵统称为“拉”,统治地界的神灵统称为“者”(འདྲེ)。
雅砻河谷有地名叫“泽当”(rtse thang),藏语是“猕猴草滩”的意思,“泽”与“者”只是异写。
藏语的“者”(rtse)还有了“顶端、最高”之义,属于引申义,例如,把地方最高长官叫“者杰”(rtse rje),高级僧官叫“者阔”(rtse skor),布达拉宫叫“者布达拉”(rtse po ta la)。
与文言文一样,古藏语也有缀以“者”为尊称的习惯,例如,宰相名号“论恐者”(blon khrom bzher),领经师名号“翁者”,赞普宫殿名“秦瓦达者”(phying wa stag rtse),庄园名“日喀则”(gzhis kha rtse,意为“最好的庄园”),神山名“敖拉玉者”。
山顶玛尼堆叫“拉者”,高耸的山峰叫“日者”,献祭给战神的大箭叫“拉卜者”,青海湖边有祭湖专用山包叫作“楚兀尔嘎者”,青海地区流传着古老的祭祀舞蹈叫“拉什者”。工布地区习俗,古藏历九月三十为除夕,家家户户都要举行赶鬼仪式,焚香祭奠后,大家齐声呼喊:“者!古瓦!”意为“鬼!快走!”此“者”就是对鬼魅的尊称。
上述这些“者”显然已经没有“大猕猴”之义,只是尊称了。这是一种基于语言规律的词汇由实变虚的过程。
《敦煌吐蕃文书》中有赞普封赏四大贵族的记载,曰:“赏赐娘氏曾古者,为念几松之堡寨布瓦及奴隶一千五百户……赏赐韦义策者……赏赐农准保者……赏赐泰邦纳森者……”家族名字后面都缀有“者”音,并不是翻译时加上去的,而是原文就有。
后缀“者”音为尊称在现代藏语中延续着,例如,藏语把“领导”(敬语)叫作“帕者”(དབུ་ཁྲིད་ 拼音转写h-pu chi-e),也叫“国者”(འགོ་ ཁྲིད་ 拼音转写 n-go chi-e)。
通过这些举例,我们应该已经明白,“陈胜者,阳城人也”之“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乃是猴祖观念的产物,它只能从古羌藏语中来。
在华夏文明起源过程中,可以肯定,有过漫长的以猴为尊的时代,否则它就不可能从一个语系转移到另一个语系中来!
藏语陈述句至今仍以“也”(ཡིན་ 拼音转写yi-an)为判断词,并且一定位于句子的末尾,举例:
1.我是藏人:Nga poeba yian. (读作“额蕃巴也。”)
2.他是北京人:Kuongla beijinli yian. (读作“恐拉北京里也。” )
当然,藏语的“yian”与古汉“也”还是有些区别的,藏语主要用于 第一人称,不可用于第二人称和人称以外,但古汉语没有这个限制,可以用于所有人称,甚至可以用于物。但这反而说明,“也”是从古藏语来地,是藏语原生的。只有离开了原来的语言环境它才没有了约束,如此情形,在其他任何事物上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