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散曲辑佚的新收获 ——《明清散曲辑补》的学术价值

谢伯阳先生《全明散曲》（2016年增补版），谢伯阳、凌景埏先生《全清散曲》（齐鲁书社2006年增补版），是明清散曲研究的基础文献。但由于明清文献浩如烟海，一二人之力毕竟有限，二书虽称“全”，有遗漏是难免的。因此，为《全明散曲》《全清散曲》作辑佚，十分必要。近二十年来，有少数学者在默默从事这项工作，收获喜人。而汪超宏教授无疑是开始最早、历时最长、辑补最多的研究者。浙江大学出版社新近出版的《明清散曲辑补》（全三册，225.1万字，2017年12月）是作者二十年来的辛勤结晶，是辑补《全明散曲》《全清散曲》失收之曲的集大成之作，是明清文学研究的最新成果。

本书以其研究的原创性与基础性，获得了2016年度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专项经费的资助，其出版的意义是，与《全明散曲》《全清散曲》一起在整体上反映出中国散曲发展的全貌。全书计辑得630多位明清散曲作家（包括无名氏、近现代部分作家）的小令3300多首，套曲330多套，残套3套，残句38句。这些散曲的发现，大大丰富了明清散曲的数量，将使学人对明清散曲的全貌，有更清楚的认识，为全面深入研究其创作成就，提供坚实的材料。笔者因参与本书的编辑出版工作，得地利之便深切地感受到汪超宏教授治学的勤奋与严谨—也正因此才保证了此类辑佚类古籍整理的品质。笔者学殖浅薄，不自量力谈谈本书的学术价值，仅以蠡测海，亦为读者推荐云。

其一，《明清散曲辑补》搜罗广博，辑曲丰富。本书编者汪超宏教授广泛阅读明清诗文集、戏曲、小说、笔记、日记、曲谱、史籍、地方志、家谱、杂著、宝卷、俗曲、佛书、道书等，有如大海捞针，聚沙成塔，日积月累，由水珠汇成江河，大大丰富了明清散曲的数量。辑补主要从三个方面进行。一是补《全明散曲》《全清散曲》已收，但残缺之作。本书据朱让栩《长春竞辰余稿》卷三，收入【庆宣和】6首，【出队子】6首，弥补了《全明散曲》仅收【庆宣和】4首、【出队子】5首的缺憾。据徐石麒《黍香集》卷三、《瀛寰琐记》卷二，补足《全清散曲》收徐石麒《自度钱难【双调】曲》所缺96字。据浙江图书馆藏姚燮《复庄今乐府选》抄本，补全《全清散曲》所收宋徵璧套曲《秋思》【短拍】“团”字后残缺部分，使之成为完璧。

二是辑录《全明散曲》《全清散曲》已收曲家的新发现之作。如《全明散曲》（增补本）收入了台湾藏康海《沜东乐府后录》中小令和套曲，却遗漏了《沜东乐府后录》所附《浒西山人初度录》中的套曲。本书收入其中16套套曲。据姚燮《复庄今乐府选》抄本，收入《全清散曲》未收的宋思玉《秋千》【画眉序】套曲。二书已收曲家新发现散曲较多者，有高应玘小令93首，蔣士铨套曲4 套，缪艮小令17首，沈逢吉小令5首，姚燮小令113首，套曲5套，吴承烜小令39首，套曲18套等。

三是辑录《全明散曲》《全清散曲》未收曲家之作。这在所收600多位散曲作家中，所占比重最多，约有一半以上。除无名氏外，有散曲较多者，如吴珷小令26首，李万平小令37首，薛蕙小令13首，套曲1套，吴鐄小令33首，屠本畯小令30首，套曲1套，为霖子小令36首，套曲49套，王象春小令8首，王一翥小令16首，陆进小令2首，套曲6套，陈梦雷小令12首，套曲2套，黄鉽套曲4套，左辅小令12首，戴全德小令49首，套曲7套，张振夔小令7首，套曲1套，王维言小令81首，套曲5套，范濂套曲6套，怀明小令64首，套曲54套，蔡竹铭套曲5套，汪炳麟小令14首，套曲30套等。这些散曲的发现，不仅能客观评价这些曲家的创作成就，也能促使研究者重新思考明清散曲的价值和发展历程，甚至改写散曲史、文学史的相关部分。

其二，《明清散曲辑补》考订精审，校勘细致。本书编者对曲家生平，考订细致深入，其中300多人的生平勾勒，是《全明散曲》《全清散曲》所没有的。如从康海《对山集》卷十八《王君墓志铭》考知王骐（ 1463—1528）、从《吴氏传家集》卷四考知吴鐄、从《甬上屠氏宗谱》卷二十三考知屠本畯（ 1542—1622）生平履历，利用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藏范壸贞《范蓉裳胡绳诗钞》五种版本，考知范壸贞乃范允临侄孙女，胡畹生妻。纠正了某些研究者“范壶贞”、“范允临侄女”的错误。本书挖掘曲家生平资料，都是利用第一手文献，考证其准确信息，为后来的研究打下基础。对评价作家作品，知人论世，非常有益。

对有多种版本，或一种版本中有文字错误的，《明清散曲辑补》进行了仔细校勘。如托名龙膺《归来曲》以五种版本、徐大椿《洄溪道情》以六种版本、招子庸《粤讴》以七种版本进行校勘，校出这些异文，不仅能看出版本的差异，也能了解这些散曲在流传过程中的变异，有利于对作品的理解。

其三，《明清散曲辑补》附录资料，珍稀可贵。书中保留了所录曲文的序跋、评语，如张炼为《浒西山人初度录》所作序，屠本畯【黄莺儿】《笑词》诸人所作序，孙湛曲后附《周姬传》，招子庸《粤讴》二序，《吴氏传家集》录吴应鋐曲后附方成培等二人跋，《著作林》上所发表散曲的评点、批语等，以利研究者深入探讨。辑录明清小说、戏曲中的民歌等，很有研究价值。附录《吴歌掛枝儿》《掛枝儿歌》《时尚酒筵新令》，来自作者在韩国发现的明代孤本戏曲选本《词林落霞》，以供研究明代文学、民间文学、民俗文化、戏曲选本的学者参考。

总之，《明清散曲辑补》是近年来明清散曲辑佚的重要发现，为古代文学研究，尤其是明清散曲研究，提供了扎实的文献资料。正如《全明散曲》《全清散曲》编纂者谢伯阳先生所言：“十分欣喜你能补葺《全明散曲》、《全清散曲》，多至三千余首、三百余套。拙编《全明散曲》《全清散曲》，虽冠以‘全’字，然悠悠历史，文翰长河，岂一人一世所能尽事？！今有贤棣所为，且历时之久，用功之深，实令我感佩！后生可畏，后辈居上，名师高徒，吾友朔方兄泉下有知，可欣慰也！诚如贤棣文中所云，为总集、全集做辑佚、捡漏，费时费力，然于治学者言，则是淬炼功力与心力之途。贤棣之编，能为拙编补漏掩拙，岂止吾之幸，乃学林之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