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人群中回眸 亭亭玉立

「我偶尔也会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例如,在二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二十一二岁左右的母亲。不能说是母亲,应该说是与身为一名女性的母亲相遇。」——森山大道

和前几年一样,每到母亲节,我都是要念叨一遍森山的这句话。往后的每一年,我依旧会在母亲节这一天,拿出来看一看,抚摸字句里的温柔鼻息。

深爱一句话,和深爱一个人,一样坚定。

早上忙着工作,兄弟姐妹的群里开始讨论今天的行程。

L爷:妈妈愿意出来城关,爸爸不想。我都定好餐厅了。

M姐:我来订个蛋糕。千层吧,妈妈没吃过。

老佛爷:你们真的很有仪式感啊。

我:花啊,送花啊,妈妈嘴上说浪费,其实还是很想收花。

……

我和老佛爷身处福州,离家千里,自然是不能亲身参与节庆,只能一个视讯遥祝。

我想到父亲总是最不擅长体会这样的生活乐趣的,也许这个词并不精准,父亲在古老的传承面前,比任何人都更认真的履行着,母亲节父亲节,自己的生日,这些都在过去艰苦的岁月里被弱化为尘埃,它们对于生活而言,是一件不必存在的事。

身份相关的节庆,还有每个人都独有的生辰之日,对于整体都不擅长表达内心情感的国人而言,尤其父母一辈,我想着除了无有习惯,更多藏匿着一种怯涩之心。成为节日中心的人,免不得被包拢,被聚焦,而仆仆一生的他们,又怎么愿意担当这个光环。作为仪式本身,总是少不得财帛上的消耗,历经苦难的他们,又怎么舍得在非普天同庆之日里掏衣解囊呢。

“浪费这个钱干嘛……这花也不能吃不能用,多浪费……我不爱吃蛋糕,难吃……不如在家里看电视吃稀饭啊……”

我的童年是在一个很贫困的状态下度过的,从来不知道零花钱的滋味,泡面和火腿肠这类型食物对于懵懂的孩子而言,是天堂般的诱惑,但我们深知,别做梦了。

在我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母亲节那天很是阴郁,母亲外出奔忙工作,我们几个悄悄拿着平日里省存出的几块钱,买了几根细细的火腿肠,在煤炉上支起油锅,冷涩的楼道里开始发出“呲呲”地煎炸声,窗外的阴晦出演沉默,我们和薄薄小小的被炸得焦香四溢的火腿肠圆片出演最纯真的欢乐。

“等等妈妈回来给妈妈吃,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们要和她说节日快乐!”

等到母亲进门后,我们拿着一叠子薄薄的火腿肠炸片儿,母亲有些哭笑不得,我们几个也踟蹰着说出了“节日快乐”四个字。

父母对于感情表达上的晦涩感,之于我们也是完整复刻,又何止是我们一家子呢?我想国人中,存在很大一部分状况,都会选择行动表达,而非言辞。父母生日的时候,我们都要互相对看,谁来先开头呢?

直到长大后,我发现说一句“我爱你”,也不是那么那么难,说一句“节日快乐”和“生日快乐”,成为了一种社交基础礼仪。

节日的意义,也许是终于有一天,明目张胆,不需要克制,给你一个拥抱,给我一个蛋糕,天清气朗,风和日丽。

如此这般的仪式感一定程度上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反馈,也是漫长相似的日子里,我们能向自己、向爱的人,表达一份深沉的具象的爱的机会。

老佛爷当年婚后第二日,赶上了母亲节,那天阳光非常热烈,我们在五一路订了一个包厢,也给母亲准备了一束花。母亲十分羞涩又隐露喜悦地收下鲜花,那一刻是粉红色的,非常少女。

前阵子假期,我和母亲上街,她相中了一件连衣裙,她已经十几年没有穿连衣裙了,总觉得这是年少女性的特权,我说才没有,于是给她买了下来。一件连衣裙的价格是370,甚至赶不上我一条裤子的价格,但母亲心疼了很久,一直念叨这么贵啊太贵了怎么会这么贵啊,我说:是啊,贵啊,看你要不要天天穿。回到家后,她对着全身镜试穿了一遍又一遍,还仔细和我讨论搭配的细节,那一刻是粉红色的,非常少女。

你,有没有记着哪一刻的母亲,是粉红色的,非常少女?

她们是担纲生活的母亲,更是温柔如水的女性,单纯的性别女,对世界充满美好憧憬,是一朵清澈的莲,亭亭玉立。

不论脸上爬上多少根皱纹,我都希望我们能细心守护她们的少女心,这般纯粹娴淑的少女心,是一束花的明媚,也是一件连衣裙的万丈深情,更是一颦一笑间,岁月倒流,我们看到了二十五岁的母亲,发丝掠过眉间,裙摆在小腿处绽放,她在人群中回眸。

每一年,都在母亲节里写一篇文章,在往后的每一年里看来,我依旧很喜欢这些文字和影像,我又想起那些时刻,是如此浪漫坦荡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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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 身为一名女性的 母亲 相遇

即使秋瑟冬寒 都能摸黑回到她身旁

山   林   知   叙

S H A N L I N Z H I X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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