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中石：汪本贞先生的琴会“说话”

欧阳中石

我很幸运在20世纪40年代就见过汪本贞先生。更幸运的是汪先生曾亲自拉着琴，让我唱了一段，我认为这是非常荣幸的事情。通过跟汪先生的接触与合作，我感觉汪先生的琴会“说话”，他好像是用胡琴指挥着演员唱。当你需要用力的时候，他就会很自然地给你加强力度，使你感到非常舒服。他的胡琴一拉，不用演员唱，居然就能够把剧中人的情感说得很清楚。我们都知道汪本贞先生和裘盛戎先生的艺术是不能分开的，但是我们也知道他们两人经常吵嘴。有人说他们是台下不和，台上和。有人说他们的默契是吵出来的，他们看起来不和谐，实际是很和谐。因为他们吵嘴都是为了艺术，彼此都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

裘盛戎与汪本贞

有件事情很有意思：一天，汪本贞先生正给我的老师奚啸伯先生吊嗓子，见裘盛戎先生来了。汪先生就说：“四爷，咱们快来段[慢板]吧，我们那个角儿不会‘三眼’，再过些日子，我‘三眼’都不会拉了。”大家知道花脸是没有[慢板]的，裘先生一听，就知道汪先生是在讽刺他，就笑了，说：“早晚我让你拉够了‘三眼’。”他们这是明显地较劲。然而，正是因为有这次较劲，才有了他们后来共同创作的《赤桑镇》中那段家喻户晓的[慢板]。所以说他们表面上是斗气，其实是艺术上的沟通，他们越吵艺术上越和谐。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知音。

汪本贞先生给许多名角拉过琴，给我师父奚啸伯先生拉过，给言慧珠先生拉过。我认为他不但是许多演员的知音，更是观众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