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茶养生记
日本荣西禅师的《吃茶养生记》,文字虽短,但影响甚大,近年来有从日本回流热势。
吃茶养生理论出发点是五行,事关五方、五味、五藏、五季以及五启,对应关系如下:
肝在东,属木,色青,与眼睛、魂有关,嗜酸,是为春。
肺在西,属金,色白,与鼻子、魄有关,嗜辛,乃为秋。
心在南,属火,色红,与舌头、神有关,嗜苦,季为夏。
脾居中,属土,色黄,与嘴巴、志有关,嗜甘,四季攸关。
肾在北,属水,色黑,与耳朵、骨髓、想有关,嗜咸,冬天之谓。
这就是说,一物干系万千事,有天地自然的法则,有身体的内在系统,也有外在显露的情绪。我们试以茶与心脏举例,简要说明这个繁杂的系统。
如果一个人,给别人精神意志颓废之感,加之他的舌头上又了长溃疡,通常会被认为是心脏有内火,或是火毒。这个时候,需要进食带有苦味的东西供给心脏,苦可以散心火,起到排毒作用,增进食物,达到新陈代谢目的,防止疾病的再生。
夏季枝繁叶茂,万物猛长,火邪炽盛,人体受此影响,也会气血过于旺盛,太旺就易积内火,故这个季节需要进食苦味相关的食物,茶并非唯一选择,如莲子、橘皮、苦杏仁、苦瓜、百合等都可以达到相应效果,现在更有人以萝芙木佐茶,大有流行之势。找到什么样的食材,与人的所处环境有关。
但一如荣西所言,在日本饮食中,苦味不易得,故心脏病患者较多。不像中国,人人喝茶,少有患心脏病者。鉴于荣西在中国学习佛法阶段,都在中国传统茶区,寺院又以茶为茶饮,他以茶作为日本补苦对策,有其不能尽的一面。
荣西认为,心脏是五脏之君子,茶是苦味之上首,心脏兴则诸脏安。这是理解《吃茶养生记》的核心要素,心→苦→茶→安,在这个逻辑下,是心选择了茶,而非茶选择心。也回答了开篇的断语“茶为养生之仙药”、“延龄之妙术”。根据竺济法的考证,“茶乃万病之药”正是出自荣西这里。
荣西从传统中医入手,但很快又架空了这个体系。因为当时的医用,“针灸并伤,汤治又不应”、“空灸空损,含药而损心地”,茶不损心,内脏用心药。
荣西甚至架空了茶在佛界作为兴奋剂以及安神的功用,日本改造的佛茶传统里,达摩祖师坐禅犯困,割下眼皮长出茶树,带来寺院茶饮的繁荣。在中国禅院,茶是思维与趣味的引导物,无论是苏轼的“泡茶三昧手”,还是“赵州和尚吃茶去”禅语,都被荣西架空。
因为他认为,保命才是第一要义。这回到了茶在中国的最初传统,民俗学神农意义上的茶,保住了肉身,才有其他可能。
当时的日本,是否“四大、五藏如朽”?我们不得而知,但受制于医疗卫生,用茶水来消灭细菌有助于生命存留,在今天已经取得共识。但对于荣西来说,茶安心,除了有养生意义。他随后又举自己亲身经历的例子来说明,不过,这次,是“五香煎”,而非茶。
“五香和合之志为令治心藏也。万病起于心故也。五种皆其性苦辛,是故心藏妙药也。荣西昔在唐时,从天台山到明州,时六月十日也,天极热,人皆气厥。于时店主丁子一升、水一升半许,久煎二合许,与荣西令服之。而言:法师远涉路来,汗多流,恐发病软,仍令服之也云云。其后身凉清洁,心地弥快矣。以知大热之时凉,大寒之时能温也。此五种随一有此德不可不知矣。”
五香指的是青木香、沉香、丁子、薰陆香、麝香,都是苦辛之物,算茶的替代品,为心脏所喜。倘若细分“心→苦→茶→安”的逻辑,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心好苦,苦味能养心
2、心为五藏之首,心安,则诸藏安
3、作为茶的替代品,诸苦之物皆可养心,但茶是上首
4、有了茶,就能安心,安身
荣西在上卷结尾,引用中国医生的警告说:“己上末世养生之法如斯。抑我国人不知采茶法,故不用之。还讥曰:非药云云。是则不知茶德之所致也。荣西在唐之昔,见贵重茶如眼,有种种语,不能具注。给忠臣、施高僧,古今义同。唐医云:若不吃茶人,失诸药效,不得治病,心藏弱故也。庶几末代良医悉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