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树、许巍、窦唯、张楚……他们为什么写不出好歌了?
01.
想想有些唏嘘,在《大碗宽面》、《沙漠骆驼》、《带你去旅行》盛行的年代里,你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过一首好歌了?
2004年的华语乐坛排行榜,几乎承包了我们往后十年的歌儿。那一年上榜的歌手有周杰伦、蔡依林、林俊杰、王力宏、SHE、陈奕迅、张惠妹、孙燕姿……他们几乎在同一年发表了自己的代表作。
那些歌你应该都会唱。
《七里香》、《江南》、《forever love》、《快乐崇拜》、《我们的爱》、《倔强》、《宁夏》、《波斯猫》……
再来看看早一点的独立音乐圈。
崔健第一次唱《一无所有》是1986年,在北京举行的国际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会上。
那一年,李宗盛在台湾唱《生命中的精灵》,罗大佑跑去香港给电影写主题曲,《皇后大道东》和《恋曲1990》相继出来了。
随后的1989年,崔健发行了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开启了中国摇滚乐的时代 。
1988年,窦唯加入黑豹担任主唱,91年就有了《Don't Break My Heart》、《无地自容》这样名声大噪的经典作品。
1994年,魔岩三杰去了红磡。张楚唱着“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和“蚂蚁蚂蚁,蝗虫的大腿”。
朴树1999年做出了一整张《我去2000年》,里边收录了《白桦林》和《那些花儿》,《生如夏花》出来的时候,也才2003年。那一年,朴树刚进入而立之年。
2002年的时候,我们在唱许巍的《蓝莲花》。
2012年,陈思诚导演的《北京爱情故事》很火,但它的主题曲《北京,北京》和《再见,青春》汪峰分别写于2007年和2009年。
而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在靠“啃食过去”过活。
他们当中有好些人,罹患抑郁症,很久不创作了。朴树、许巍、窦唯、张楚、何勇……
朴树一直努力恢复自己的状态,时隔14年发行《猎户星座》,被指摘“炒剩饭”和“江郎才尽”,有听众大呼失望说“大概真的写不出什么新东西了,所以只能拿过去的经典曲子改一改”。
吹得一手好笛子的窦唯,已经不太关心听众在想什么了,做一些自得其乐的音乐,懂和不懂的人都说这是境界。
张楚抑郁症后回到西安生活,慢慢好转之后试图重新唱歌,某次登台演出,发现状态已经完全不对了。后面再出新的作品,反响也一直不咸不淡。
许巍这几年最火的作品是和高晓松合作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和为央视纪录片献唱的主题曲《第三极》。
一切都像菲茨杰拉德说的那样,“所有光鲜亮丽都敌不过时间,并且一去不复返”。
02.
盛志民导演的《再见,乌托邦》,记录了这样一个时代——属于中国摇滚的十年。
在这个纪录片里,窦唯自始至终没露过面,张楚淘盗版碟,何勇继续跑演出。
里头有几个场景,还蛮让人印象深刻的。
何勇和朋友在餐厅吃饭。其实那时他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长期服药,时不时仍需要入院就医,前一年总共只有三场演出。
纪录片里有呈现他们演出的一个片段,他们在台上卖力的喊叫,比出属于摇滚的手势,底下的乐迷垂死挣扎、意兴阑珊,多少有些尴尬。
在餐厅里,何勇说了这么一句话:“有时候会想找滚石要点钱。这么多年唱片一直卖着,彩铃什么的,一分也没给过。”
崔健对着镜头说,“时代已经不再需要摇滚乐”。
张楚一副把什么都看破的状态,他说,“自《造飞机的工厂》之后,我自闭了8年”。
在“唱片”还很流行的年代里,大学校园组乐团,五月天出来了,校园摇滚崛起。各行各业的人都转型做音乐人,医生罗大佑,家里开瓦斯行的李宗盛,当警察的陶喆。
而大陆的第一代摇滚乐手,由一无所有,到冷暖自知,再到如今的“黑色梦中”。他们曾经创造出过一个如流星般闪耀的理想年代,旋即遇上MP3和商业主义的大环境。
超女快男来临了,第一代成为被背弃的一代。
各种选秀比赛兴起,数字音乐开始流行,大家再也不需要通过买唱片买磁带来听音乐。
人们活在一个美丽新世界里,但那帮人早就“死”了。他们的眼神里依旧藏着属于90年代特有的光芒,但怎么也掩盖不了外头闪烁着的那些失望与悲凉。
如今,选秀比赛造星,短视频平台捧出了一帮“流量为王”的网络红人。昔日那帮“愤怒的青年”,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那时朴树靠着跑演出,还能在北京通州买下一套房,随意装修,把四面墙都涂成黑色,后来觉得慎得慌,再把房子卖了。现在他去上节目,开口说的是,“最近我真的需要钱”。
组“唐朝”前,为了一把吉他,丁武给人画风筝,一画就是一天一夜;“黑豹”的李彤,好不容易吃回热汤面,因为面盛少了,急得跟人家大闹;张楚刚到北京时,都是几所高校师生养着,实在没辙了,跑去卡拉OK厅给人放镭射碟赚钱。
这样窘迫的时刻,不胜枚举。大家都是这样苦过来的,后来疯的疯了,病的病了。
03.
朴树去参加《乐队的夏天》最后一期录制,节目还没录完,他说,“我年纪大了,要回家睡觉了”,率性而为的同时,看起来与大家格格不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突然变得和这个时代极其不兼容,也离真正的生活好远好远了。
大家再次想起他们,提到他们,竟全都关乎那个充满理想主义的年代。有缅怀,有遗憾,但就是没有憧憬。
好像他们再没有写出过什么新作品,让我们振臂高呼,“这是属于我们的歌,我们还可以再听十年二十年”。
事实上,我们还在听十年二十年前的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