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上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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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小石头 & 图 | 掌柜

辛丑牛年的新春脚步越来越近，味蕾上的躁动也愈显强烈。一个有故乡美食记忆的人，是幸福的，而我就是那个幸福之人。

贫贱之家，对年的期盼更甚于往昔。忙碌、操劳、辛苦……农家的生活就是在这种叠加的日子之中慢慢捱过来的。一年即将到头，拖着疲惫身躯的父母看到孩子茁壮成长，内心多了一份希冀，也转化为来年辛勤耕耘的动力。

年夜饭必不可少，食材就地而取，丰俭由人，肉食则由今年收成的厚薄来决定。小麦是当地的主粮，由麦面衍生出来的各色食物品类繁多，蒸馒头是过年的一件大事。

年关将近，母亲必会精心选一袋上好的麦子，筛几遍箩，拣出其中遗落的砖石粒，然后用湿布将麦子仔细擦一遍，仿若给孩童洗澡，目的是把肉眼无法察觉的土坷垃给清理掉。

麦子本已干透，选晴天再晾晒一遍后，就被送到十多里外的磨房。母亲叮嘱磨面师傅，要多磨几遍，过年了要选精粉蒸馒头，细磨比平时多出几成麸子，做了喂猪的饲料，年关的猪也跟着沾光。

新面富有弹性，揉搓、醒面、刀切，每个步骤都不可或缺。母亲蒸馍，总是把一块面揉呀揉呀，直到把手上的劲道和空气中漂浮的炊烟香都揉进去。借着醒面的功夫，母亲清洗笼屉，拾掇锅灶，整理好干柴，连堂屋的闹钟也被挂到了灶台前。

万事俱备只欠点火，揉搓好的长条面团被切规整，有序放入笼屉，此时灶台内火舌舔舐锅底，任锅内之水由凉而热继而翻滚。时间煮水，火烧火燎，灶房内顿时水响雾弥漫。母亲时不时盯着闹钟看时间，唯恐水烧干燎坏锅底，这于新年是极不吉利。

火苗炽热，笼屉内的水汽蒸腾而出，愈发强烈，闹钟的时刻也在滴滴答答行进，而笼屉上的面经历了由生而熟的淬炼。终于起锅了，笼盖儿掀起瞬间，水雾肆虐弥漫，母亲赶紧舀半碗凉水，手指蘸水，而后用一根手指在馒头上轻摁一下，塌下去的地方瞬时又恢复了原样，说明馒头熟了，需要出锅了。

冬日阳光干冷，不似夏日的傲娇。起锅的馒头需要赶紧拾掇到簸箕里，否则便会粘到笼布上。馒头被端到房檐下，热气遇冷，更有弹性。迫不及待抓一个咬一口，没想到外凉内热烫舌头，赶紧端凉水咕嘟两口，火辣的滋味不好受，却不会哭闹，对馒头的热切胜过了刚才的苦恼。

发面馒头丰实有弹性，入口软而微甜，就一根葱白，孩童时的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消灭”两个馒头且不在话下，而彼时馒头的块头远超今日在城内所见同类的“体格”，乡村的粗瓷大碗若盛满饭也会让人惊叹，农人粗狂、朴实的性格必然和此类饮食习惯有关。

乡村偏僻，冬日的菜蔬也如阳光一样单调乏味，然而新年毕竟要有新气象。手巧的母亲便在面里作“文章”，让赶集的父亲称上两斤红糖，调和成红糖馅，包在面里，捏成三角形形状，便成为红糖包。

到雪堆里拔出一颗瓷实的白菜剁碎，掺入碎粉条，洒上盐巴，点几滴香油，调成素馅包，如果再煎几个鸡蛋拌入馅中，绝对是“无上妙品”，每次吃饭必然先挑此类馅包，弄得实心的馒头无人问津。

无论是红糖包或是素馅包，无不让人大快朵颐，在咀嚼中享受着生活的快乐，日子虽贫瘠，却把快乐无限放大，滋润心田。

故乡在南，我向北。品咂过无数地方特色小吃，甜酸辣咸滋味具有，却不及母亲蒸的馒头，牢牢拴着我的味蕾。

味蕾上的记忆是久远的、绵长的，浸在时光里的味道经久不衰，让人刻骨难忘。有人曾说：在人类所有的记忆里，我以为味觉的记忆最为深刻，最为顽固。白面馒头在今日早已司空见惯，是人们餐桌的必备。于我而言，馒头纯粹、简单，却裹挟着一种眷恋之情，关乎记忆和乡愁，深深地沉淀在我的味蕾之上，出乎意料的固念、执着。

味蕾初始，必然有其习惯的培养，而故乡便是一种催化味蕾的酶，慢慢沉淀，悄然渗透。馒头的微甜深深嵌刻于我的味蕾，成为我今生最难以忘怀的味道，它不会被岁月遗落，更不会被时间磨灭，反而会随着岁月流逝愈加强烈。

味道即故乡，烟火最寻常。牛年新春即至，因疫情而暂停了返乡的步伐，母亲千里迢迢寄来一袋亲手做的馒头。舌尖记忆瞬时被唤醒了，我的味蕾在馒头的微甜中愉快地张扬，根植于血脉中的那份乡情愈加浓郁。

本文作者小石头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小石头，文学爱好者，闲暇之余喜欢码放文字，享受写作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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