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故乡,在路上
我们常常选择不想在故乡耗费金钱去重建物质的家园,于是在心底时刻重建和守护着一方干净、安然、自我的家园。
——题 记
□ 杨辉峰
1一夜秋雨凉了惊梦,梦里梦外是故乡。
秋天,一颗再软弱的核桃也会砸碎坚硬的生活理想,一串再温柔的丝瓜也会挣断命运的束缚。高高在上的任何一朵云,一片叶,一朵花,一场雨……都是体味秋天的尤物。秋天的萧瑟,铺陈一切成熟;中年的伤怀,击破所有美好。远离故乡,是一场繁荣与衰败的革命,也是精神与宗教的解放。任凭眼泪引领思念的洪流,九月的堤岸,开始抬出野菊花的嫁妆,一路上捧出金色的希冀与问候。故乡,任何一条泥泞的小路,都能牵着我们找到回家的方向。
2
秋水一次次高涨,拔节的思念成河,芦苇微微摇动,灵魂的末梢,挂着故乡的云。想念一座荒芜的老屋,牵挂一棵新栽的核桃树。潮湿的乡村,横陈着天底下最苍凉的家园。一排排玉米棒子吐展生活的全部赤诚,一颗颗露珠洗涤最初的素心,那是幸福的质感和重量吗?那是汗水的光芒和年迈的守望,那是久违的温暖和远方的行李。尘世的旷野,牧羊人走失远方,村庄的儿女追梦天涯,留下老弱病残,鳏寡孤独,谁能告诉我,我们最初的梦想为什么不复存在了?白杨树编织的生活道路,多年前已经丢失了壮丽的悼词。几簇孤零零地站着的蓝砖瓦房、破败的土墙、空虚的窑洞……成为故乡的记忆里最后的墓碑。我们把自己交出故乡,我们把生命丢进城市的熔炉。我们从乡村的自然之子蜕变城市的流浪之子。我们一路歌唱,我们一路忧伤。
3故乡,哪里还有一棵白杨树的根和魂?我们都是掏空窝巢的倦鸟,谁不留恋故乡呢?即使槐花纯洁的相思里种满了孤独与苍凉,即使麦子空虚的灵魂里刻下饱满的耕耘与希望,我们都是一只只离群孤索的羊,在城市里寻找食物或者明天。流浪的云朵,逃离故乡的视线,云横秦岭家何在?尘世的山坡,我们到处放牧自由与爱,我们只是逃离故乡羔羊,即使被华贵的衣裳包裹,我们都是无法掩饰那颗卑微的乡野之心。4无数次,我们攀登生活的巅峰,陷入人生如梦的低谷,曾几何时,你也是那只孤独的羔羊,刚刚爬上这个山头,却一直巴望远方的另一个山头。生活无需假设,命运不需草稿,故乡总是那么残忍而真实。故乡的风,不露痕迹,停在秋天的我们回家的路上,任凭松涛阵阵、丹桂飘香、银杏洒金……我们必须如秋水里的鱼儿一样,学会屏住呼吸,大胆穿行尘世的风暴与浪涛,选择倾听内心底最真实的声音与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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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叶子印满岁月的满腹深情与往事,故乡写尽艰辛而温暖的幸福。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喜看人间自有真情在。背着故乡上路,我们一次次把自我放逐和流浪,奔忙游戏至于至味是清欢的人间。我们一次次把眼泪和悲欢盐一样洒金进生活,在瘦弱的躯体上种植纯洁的理想之花,把天空的云朵摘下来裁为尺素,把远方的山岚收集起来砌成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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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虽然是苦涩的而清贫的,故乡虽然是沉重而无奈的,但始终是我们保持心底干净、安宁和自由的归宿地。人世的沧桑在一棵歪脖子的老树中四散而去,远去的牧歌在机械的轰鸣中逃离村庄。然而,村庄四周多了一些擦身而过的灰色尖耳朵的野兔,叽里呱啦叫唤着五色相间的野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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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是一种体验,一种信仰,一种缘分。如同你年少轻狂时候的快乐,困苦万般时候的知音,深情难赋时候的恋人。不是牵挂胜似牵挂,不是初心胜于初心。我们掌心的脉络、心底的梦想、脚下的道路,所有一切最终都通往故乡。故乡是心底那滴最痛的泪,胃里那口最香的馍,手中那份最重的土。人世的路,有多少泥泞,就有多少幸福。故乡有多远,幸福就有多远。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有一个故乡,故乡却永远在路上。
8
故乡是一种距离,随便一把铁锁、一把锄头、一把镰刀……都会把我们拉上回家的路。故乡是一种声音,随便一声呐喊、一阵狗吠、一次雁鸣……都会擦亮我们前行的道路。是的,我们都是故乡的过客,远离故乡的异乡人,渴死在回家路上的寻梦者。故乡,就是给了你乳名,最终丢失了乳名的地方。故乡,就是划破了耳膜,最终被蝉鸣湮灭了梦想的天空之城。故乡是一种方向,一种力量,一种信仰。故乡是在人间烟火中,让我们把灵魂剥离的赤裸裸的地方。我们常常以思念为外衣,抵达每一次离开,每一次出发,每一次风雨。
【作者简介】杨辉峰,陕西礼泉人,现在某机关从事文字工作。系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咸阳诗歌学会会员。有200多万文字散见于《当代小说》《当代散文》《当代教育》《当代陕西》《散文诗》《岁月》《秦都》《中国散文家》《中国文学》《中国铁路文艺》《中国乡土文学》《陕西日报》《咸阳日报》《各界导报》等50多种报刊杂志,《文学陕军》《贾平凹文化艺术研究院》《力读》《西部散文选刊》《诗歌网》《东方散文杂志》《丝路新散文》《邺城文学》《一瓣书香》《泾渭诗萃》等微信平台。曾获全国中外诗歌邀请赛一等奖等20余个奖项。出版有散文集《我的村庄》。诗集《高高的白杨树》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