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民:鱼塘
鱼 塘
文/王新民
宅院大门之北首,有座鱼塘。
如果要嫌它小,不是没有理由,也就六七十个平方吧;加之呈“L”形,长不够长,宽不够宽,便愈见其小。
在被田地以及路包围以后,你是找不到它的什么源与流了。于是,目击者总误以为塘是因挖田而成。
小时候,我早就晓得它原本属于一条“港”,只是要说出来自何方流向何处,实在没有辙。就像丢了原野,如今,它俨然一只孤独小鹿。都是生产建设惹的祸!之于早已成为历史的那条“港”,它分明是“最后”的版本。
但,它委实精妙。
有水鸟落脚塘边,它讶异于自己的黑,艳羡鹅的白。它们都从水里发现了自己,也看见了对方。而人呢,又从它们身上觉悟塘的明净。
有一天,我曾看到一只老鳖,大模大样地爬上水中的一根木头,在阳光里沐浴身体,一如隐士晾晒古老的经书。而鱼儿呢,平日,它们大多是安全的,不安全来自家族内部。说起来,有些汗颜,我有时在塘里垂钓。
秋冬之际了,塘上的水草仍旧依稀可见,安静地点缀着远古的绿色。芦苇在晚风中摇曳,不少箭镞温柔地射向岁月,看得人心间莫名地升起一种苍茫。
是的,人们休止了那条“港”的“野史”。
很久很久,也就是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甚至更早以前罢,鱼塘的春天不是这个样子的。这里曾经是河湾,水走到哪花就追到哪,花停下的地方,聚集了更多的花。水徘徊,春天就在河里荡漾更多的姹紫嫣红!
不知哪一天,鱼塘开始了“断代史”。那条“港”不见了,成了田,田边有了路。那路呀,也在不停地变、变、变——先是方便种田的田埂,后是利于交通的土路、煤屑路,而现在已是宽宽厚厚长长的水泥路。
听说,又要搞万顷良田了。机械化、现代化浪潮滚滚而至,我很担心鱼塘会成为“最后”之“最后”。
河断流,河淤塞、河浑浊、河枯竭……这些,真是想也不敢想!
朱老夫子笔下的“半亩方塘”,何以能“清如许”?那是有“源头活水”的!父亲还在打理鱼塘。他在它与另一条河间的坝头上安置了混凝土浇制的涵洞,而那条河几经逶迤好不容易接通了长江。
我也会坚守的,惟愿鱼塘没有“最后”!
附:文题
有人说,最后往往是最精妙的。
也有人认为,身处最后令人沮丧,奋勇向前才是人生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