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刘学高：【人面桃花何处寻】（散文）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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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何处寻

文/刘学高

从唐长安古城南行，不远处便进入了风景秀丽的樊川。樊川，是长安城南少陵塬与神禾塬之间的一片平川。当年，汉高祖刘邦曾将这条川道封为武将樊哙的食邑，樊川由此得名。

樊川中部的杜曲镇有一个小小的村子叫桃溪堡，村子里看上去大概有20多户人家。古时此地风景秀丽，盛产甜桃。杨春三月，沿村的小溪被桃花覆盖，只见桃花不见水，故谓之桃溪。“人面桃花”的爱情故事就发源于此。曾是历代文人墨客、达官贵戚赏春游览的好去处。此村四边筑有高墙，有四堡门，门上各有楼，街道以十字主街向两侧分支，中心有戏楼。据说，1958年，黄土搬家，城堡被拆除，今残迹依稀可见。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崔护的这首《题都城南庄》诗风精练婉丽，语极清新，流传甚广，脍炙人口，有目共赏。这首诗设置了两个场景，“寻春遇艳”和“重寻不遇”，虽场景相同，却物是人非。诗以“人面桃花，物是人非”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人生经历，道出了千万人都似曾有过的共同生活体验，为诗人赢得了不朽的诗名，成就了他的名垂青史。而《全唐诗》却只记载了他的六首诗，均为佳作，但，从“生平事迹不详”来看，唐朝时的崔护还没有什么名气。

宋代《太平广记》记载：唐时，桃花堡周围桃园连片，景色十分秀美，有一青年名叫崔护，是愽陵（今河北省定县）人，英俊貌美，文才出众，来到唐朝京城长安参加进士考试，结果名落孙山。

古人有：“先成家，后立业”一说，传宗接代是重中之重，可此时的崔护尚无婚配，乃一介布衣。又因距家路途遥远，便寻居京城附近，温习功课，准备来年再考。

清明时节，崔护独自一人赏春游至城南樊川，走进桃花堡，见一庄户人家，茅屋数间，桃李茂盛，繁花朵朵，清香四溢，为之陶醉，忍不住借口渴求饮之名，上前叩响柴扉，良久，只见一年轻女子启门应答，转身进屋，双手捧着一碗清水递上。崔护见她容貌秀美，婀娜多姿，和院中桃李之花交相辉映，一时目瞪口呆，神魂颠倒。直到饮罢水，女子已转身回至屋中，他才依依不舍地退出院门，怅惘而归。那女子从门缝中含情脉脉地目送他退出，同样怅然无绪，若有所失。

德国诗人歌德说过：“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青年男女之间相互美化，相互吸引，双方都感到顺眼，舒服，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期待效应”就出现了。

一年来，崔护旅居长安发奋读书，准备应试。又是一个清明节，崔护惦记着桃花堡那女子，便再次寻访。只见满园桃花依旧，门上却挂着一把铜锁。寻美不见，十分伤感。随即挥笔在门上题了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署上自己的大名之后，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去。

清·墨浪子《西湖佳话·西泠韵迹》有：“乃蒙郎君一见钟情，故贱妾有感于心。”这一见的钟情，使崔护心中总也放不下那位娇美的女子，转眼间，又过了几日。崔护实在耐不住了，便不知不觉再次来到此地。远远地，只见柴门敞开，院内传出阵阵哭声，急忙上前询问，一老翁低头垂泪，见到他，开口便问：“你就是崔护吧？”崔护点头答是。老翁忍不住放声恸哭：“是你害了我女儿！她刚刚离开人世！”崔护闻言大惊，不知所措。老翁便哽咽着叙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捧水的年轻女子是老翁之女，乳名桃儿，自幼丧母，懂得诗文，一心想嫁一个读书人，好托付终身。自从与你巧遇，心中便日日记挂。去年清明节过后，突生疾病，精神恍惚，前几天上坟归来，发现门上题诗，更一病不起，不吃不喝，迷迷糊糊地连呼：“崔护”之名。崔护闻言，直奔女子床前，连连呼喊：“崔护来迟了！崔护来迟了！”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那女子却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不言不语，泪水双流。老翁当即便将女儿许配给了崔护，有情人终成眷属。

远远地，一处残旧破败的院落，宁静安谧的农舍，环绕的小溪早已干涸，踏上木制的小桥，脚下吱吱呀呀的呻吟，仿佛是我这个流浪行者的脚步，不知轻重地弄疼了它。沿小溪徐徐前行，绿竹掩映中柴扉显现。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紫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宋人叶绍翁的《游园不值》缓缓地摇曳在旷野里，轻轻地抚弄着歪斜的柴门。那探出墙头的桃花正开的鲜艳。

立于虚掩的柴门外，久久不见回应，可惜啊，柴扉虽在，佳人已去。看院的人儿也不知去向。

院内的桃花欣然怒放，挨挨挤挤的桃花深处，仿佛那位婀娜多姿的“桃花女子”，抿着嘴，像个害羞的小姑娘，绽放出甜蜜的笑容。

走进砖砌土坯筑成的老屋内，家徒四壁，空空如也。高雅与贫穷，浪漫与现实，在这个传诵千年的故事发生地，落寞并辉映着。园内桃花的坟茔，尘土沾染着芬芳，春草青青，却残败不堪，是不是崔护和他心爱的女子同眠于此？

千年的爱慕，万年的遗憾。一声叹息，“人面桃花，未知何处，但掩柴（朱）扉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