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斌：那沉甸甸的叫花子讨米袋

今天下午无意间翻出了一宝贝——叫花子讨米袋。那年那月那传说，说外界的气候不那么好，一批批疫情在爆发，外婆若给宠爱的外孙送讨米袋，那么外孙的身体就不会那般金枝玉叶了，而是像叫花子一样即使风餐露宿也依然健康不生病。于是那外婆，越过那田野，跨过那沟渠，绕过那池塘，迈着那三寸金莲，来到了我那遥远的小村庄，给我送来了那载着满满的慈爱和深情愿望的大米掺和着钱币的叫花子讨米袋。那时，我喜欢那袋子也许只因为那里面的钱币。因为那年月里，对于五分钱就能买一瓶汽水，但我却总是眼巴巴的的瞅着犯馋，从没有满足过一次的我而言，那的确是算得了一笔巨款。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把它珍藏在我最贴身衣服的口袋里。大概当时我并不懂得太多的情感，只是一个人，一个物体被视作宝贝久了，那份内心的爱也就越发的深了。所以，即使时光流逝了很远很远，我未曾拾起但也一直不曾遗弃。但现在我终究明白了：其实那是外婆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冥冥之中我是在内心深处一直把它当成了我的庇护神。

在我的记忆中，我是一个没有爷爷奶奶呵护的孩子。爷爷英年早逝，奶奶大概也是一生操劳得累了，当我还在娘的肚子里时 ，她就对娘说：“我再也不帮你们带孩子了。”当然，我是堂兄弟姊妹中最小的一个。自然，外婆就成为了我的救星。从我记事起，我的父母就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每当夜幕降临，他们还在外继续忙活儿时，我就总是被孤苦伶仃的遗弃在家门前的那棵桑树下，惶恐不安的瞪圆双眼四处张望着，心里老是涌现出一批又一批狼来了的故事。望着别人家的灯火通明和袅袅炊烟，我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无家可归。怨恨与害怕吞噬着我，这时，外婆出现了，慈爱的目光，温暖的双手，柔和的呼唤。瞬间，我就像是见到了太阳般的灿烂起来了。而每逢农忙季节时，母亲就更忙了。于是，她便会采取一些便利措施，充分发挥我这个小人物的力量。比如捡棉花时，母亲来不及一瓣一瓣的摘，便直接系着棉花兜，把棉桃一个劲的脱下来装回家让我慢慢剥开。当别的小朋友都在玩跳皮筋踢毽子时，小小的我总只能坐在家里听着他们的欢笑声，心不在焉磨磨蹭蹭的剥着棉花。这时，外婆出现了，她首先抚摸着我的头，夸奖我乖巧能干，把高帽子给我戴的方方正正的。然后就实施援助，与我并排坐下来剥棉花，一边剥一边讲着幽默的笑话，时不时让我捧腹大笑，完全忘记了我在被迫着干活，就这样，感觉没一会儿工夫，全部任务就都被漂亮的完成了。所以，我幼小的心灵里形成了一个概念：我的外婆是万能的，只要外婆出现了，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而且，我的外婆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外婆，只要我需要她，她总能及时的出现。
    实际上，外婆确实是一个好外婆，这是远近人人皆知的。她待父亲好，父亲常由衷的敬佩她。父亲也懂得外婆的良苦用心：“会疼爱就疼爱女婿，只有疼爱女婿，拿心换心，女婿才会在余生里好好疼爱她的宝贝女儿。” 她待街坊邻里也好，谁家小孩夜惊啼哭纳呆食少了，都会抱来给外婆，让她帮忙收收吓。是的，外婆做这些都是不要任何回报的，她却很满足的向人家挥挥手，示意他们早些回去歇着。而谁家的小伙子未娶，谁家的姑娘未嫁，也都去找外婆，外婆便把这些人脾气性格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在心中比对一番，觉得门当户对很匹配了，便告知双方。结果，她牵红线的成功率几乎为百分百，成了远近闻名的月老。但就是这等大喜事，外婆也是不求回报的，最多就喝新人一杯喜酒吃新人一包喜糖。
    就是这样的好外婆，有一段时期她却再也没有去我们家了。原来，外婆病了，吃饭老是噎着。她说：病人去我们家吃饭不好，怕传染给我们。那时候我尚小，也不懂事，心想着：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外婆就又会来了。果然，那一天，外婆来了，给我送来了那个沉甸甸的叫花子讨米袋。只是，外婆再也没有留下来喝一口水吃一顿饭，而且，我明显的感觉到外婆瘦弱了很多。她对我们说：希望一切苦难都由她一个人承受，我们都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当时，我也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与外婆的最后一面。外婆回家后，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到最后喝水都噎着往外吐。父亲告诉我说，每次去看望外婆，外婆都是让他远远的站在房门口，她不让父亲靠近，说是怕把病传染给了父亲。也不让父亲带我们去看她，说是我若看到了骨瘦如柴的她，以后一个人时会害怕但她却再也不能来给我作伴了。而父亲他们坚持送她去医院时，她又死活不同意，说已经是食道癌晚期了，时日不多了，不要把儿孙的钱丢水里了，结果是一样的，不要人财两空。难得糊涂的好外婆啊！

今日复得这个叫花子讨米袋子，内心一阵欣喜之后，往事历历在目，让我觉得这个袋子越发的沉甸甸的了。这也让我萌生了一个全新的想法：我要沿用外婆的爱，把这个袋子制作成一个养生香囊，时刻挂在胸前，让外婆的爱守护着我的健康，也让外婆的爱永远贴近自己的心尖。

作者：徐灿斌   湖北黄梅人   医务工作者

编委会

曹锦军

总编

湖北省作协会员

湖北省摄协会员

魏鲜红

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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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亚红

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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