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霞：萝卜的回忆 / 四六文摘

进入冬天以来，老天就没给过我们好脸色，不是阴沉沉，就是雨蒙蒙。周日，久未露面的太阳终于羞答答地探出了头，蔡先生兴奋地说“快起床，咱俩逛逛去。”不一会儿，我们的小别克便雀跃着冲出小区，撒欢地奔驰在五祖大道上。

坐在疾驰的车上，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的苦闷无奈和“若脱笼之鹄”的欢快畅意，袁宏道先生，当浮一大白呀！

经白羊，过阻马，上向蔡，洁净的水泥道如一条丝带在山岭间蜿蜒。我们一路走走停停，且行且看。冬日的乡野，萧条寂静，肃杀冷清，路边的梧桐、银杏、杨树早已黄叶落尽，唯余枝枝丫丫在寒风中瑟索；竹子倒是不怕冷，依旧葱葱茏茏，倔强挺直，它的好兄弟松树自然不甘落后，棵棵胸胆开张，精神抖擞。房舍稀少，鸡犬不相闻，麻雀却很多，颇不怕人，胆大的甚至还跳到路上，踱着方步，侧着脑袋打量我们两个“庞然大物”。

直到肚子唱起 “空城计”，我才惊觉因为匆忙，忘记带干粮和茶水。想买一点吧，放眼望去，方圆几里，别说鸡毛小店，就是人影也不见。我们只得硬起头皮往前开，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小村落，可是家家几乎铁将军把门，偶有一两户门开着，里面也是黑洞洞的，全然没有家的温暖，不像是能给我们一口热水喝的样子。

失望之余，只得继续前行。忽然，路边两畦油亮亮，绿盈盈的萝卜缨子吸引了我的注意。蓦地想起童年的冬日，我和哥哥挤在灶屋，一边烤火，一边看母亲做饭的情景。灶膛里劈柴噼里啪啦地响，红红的火苗跳动着，洁白的米沥起来，散发出腾腾的热气，白嫩的萝卜在母亲手中变成片或丝，那些萝卜或长柱形或圆球形，上半部的皮是或深或浅的绿色，下半部是奶白色，皮很厚实，如果耐心的话，能剥下完整的一块。去皮后的萝卜晶莹剔透，咬一口脆生生的。母亲切着切着，会随手递给我俩一大块，偶尔自己也拈一两片放入嘴中，屋外寒风呼呼，小小的灶屋却温暖如春，普通的萝卜也成了人间至味…

我的嘴里涌起甜津津地回忆，于是向蔡先生提议“我们拔两个萝卜吃吃，解解渴吧？”“不行，这些都是老人家种的，七老八十的人做点农活，不容易！”“反正又没人看见。”我辩解。“革命要靠自觉。”他打趣。“可是我真的很饿，再说如果被人发现了，我们就给一点钱”。架不住我的央求，蔡熄了火，准备下车。我一把拉住他“还是我去，我是女的，他们也不好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