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刘光香/跳船鱼的故事
跳 船 鱼 的 故 事
刘光香（四川金堂）
我的家在美丽的沱江小三峡，小时候经常和大人一起到沱江边用“跳船”来捕鱼 。这种鱼统称“跳船鱼”。
跳船的安装很严格，第一要找好位置，安装的地点必须要有滩涂，滩涂的水流不能过快也不能过慢，不能过浅也不能过深，如果水流快了和水深了，跳船都无法安稳。浅了慢了浪花度又不够，就引诱不到鱼儿来。第二安装要讲技巧，，如果坡度不够， 浪花度也不好，鱼儿就不会去逗浪花。第三要做好外围的水流调整，首先要在跳船的两边用较大一点石头把跳船固定好， 压一些柳树枝，使跳船的前面形成一个水域区，这样一个跳船捕鱼的安装就算全部完成了。
跳船安装完毕后，需要人看守，我最喜欢去守鱼了，每次爸爸或者哥哥去安装跳船，我都要报名去守鱼。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去守。大人回家后，我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欣赏跳船捕鱼的全过程，上游滩涂的水，源源不断的从跳船下面的挡板处喷涌而出，形成长一米，高十公分左右的瀑布。很快，下游的鱼儿游来了，他们会在跳船下面，较平静的那块人工打造好的水域玩耍。一些调皮的鱼儿，看到前面有浪花翻飞的瀑布，它们有的就要去逗浪花玩，一不小心就自投罗网，跳进了跳船里。一条、两条、三条。。。。。。，小麻鱼、小鲫鱼、棒棒鱼等，鱼儿多的时候，半天就可以捕获三斤鱼左右，少的时候，也可能只有半斤左右的鱼儿，但从不会打“空仗”。到了中午大人在地里干完活，收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收鱼，大人先把鱼儿捉到竹笆笼里，然后就是拆除跳船。大人扛跳船，我或者其他弟妹就提鱼。鱼儿提回家后，母亲就会来分拣鱼，大一点的鱼就用来煮泡菜鱼，吃新鲜的。小的鱼儿就放在锅里慢慢炕干后，做成鱼干用瓦坛密封起来，等到捕不到鱼的时候才拿出来吃。
这种捕鱼的季节一般在夏季，一年在三个月左右。洪水季节要避开，技术好的时候，一年可以捕获三十斤左右的小干鱼。这些小干鱼，是我们那个时候最好的营养物质。记得小时候，有一天太阳很大，母亲和爸爸去江边收跳船鱼回家，见路边昏倒着一位姑娘，母亲把她背回了家，然后，用凉水给她敷头，用缝衣针把她的指头挑破，放出血来，半小时以后，那姑娘醒了。母亲问她怎么了，她含着眼泪说:她是半年前嫁到我们大队来的，是五队上的人。因家里弟兄较多，没多久，他们就分家了。家里没分到多少粮食，想找一些野菜回家添补到吃，没想到就中暑了。母亲见她的脚是肿的，一摁就是一个坑，母亲问她是什么时候打的牙祭，她说是结婚的时候。母亲说：大妹子，你好像缺营养。这时，父亲把刚熬好的鱼汤端了一大碗出来。母亲说：大妹子，快乘热吃，这跳船鱼的营养好，我怀孩子全靠吃它。姑娘眼含热泪说：太谢谢你们了，你们救了我，还给我吃的！父亲说，没事，我们家跳船鱼多的是。姑娘临走时，母亲把当天捕获的新鲜跳船鱼全部拿出来，说：大妹子，这新鲜的跳船鱼晚上就可以煮到吃。我这里还有几斤干鱼，你都拿回家，十天半月的吃一点。那姑娘感动得要给我母亲跪下，我母亲说：不客气，都是乡里乡亲的。第二年春天，那姑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两口子提着两只野鸡来感谢我的父母亲，那姑娘的丈夫说：我老婆怀孩子全靠你们的跳船鱼干，才让大人小孩有了营养，否则，还不知道我们的小孩会怎么样呢！你们是我们两口子的恩人呐。
的确，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江边人还算是幸福的，跳船鱼干就是我们的主要营养来源，十天半月的，大人会拿出一些跳船鱼干出来做菜吃，大人农忙时会天天拿来做下酒菜。如果猫猫捉了耗子，大人还会把最小的干鱼弄到灶火里炕一下，然后弄成粉末，放在猫食里奖励猫猫。猫猫会高兴地把猫食碗都要用舌头舔干净。
后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下游建电站了，沱江上游形成了长湖，叫九龙长湖。从此以后，没有可以安装跳船的滩涂了，跳船和跳船鱼也淡出了我们越来越好的生活，但我却没法抹去那些珍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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