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何飞龙/乡 宴
乡 宴
何飞龙(贵州贵阳)
除了赶集以外最热闹的事情便是乡宴,乡宴如同年夜饭一样是一场味道累积的盛宴。在生活条件不怎么好的时期,能逢上一场宴席算得上幸运。然而,到了如今人们不再为吃得饱而担忧,于是乡宴就成了一种想念。
乡村宴席不仅是一次饭菜烟酒的汇集,也是人们对于礼数的凝聚。在我的村子里,办一场酒席算得上是主家精心准备了几天的成果,往往在主家办置酒席前一两个月便会确认一个黄道吉日,然后再通知远方的亲朋好友届时来参加,接着便是在本村里请邻居前来帮忙,然后便是酒席盛宴。
乔迁之喜、新婚之喜、得子之喜,当然众喜之余必定有悲,老人驾鹤仙游,这只是对死者死后去处的一种美好向往,人们对于人死之后种种冥想古今有之自然也不得而知其果。
最热闹最隆重的是新婚之喜,最庄重最悲痛的是白事。无论是人生命诞生还是喜结良缘,亦或是归于尘土,村里总有一次宴席来为其洗礼。尽管宴席上的菜饭大多相同,但是不同之喜或是不同的悲,总是体现着人们不同的习俗和愿望。
无论是何种宴席,总得在村里请些人来帮忙,一到谁家办置酒席,必定有不少的邻居跟着主家一起受累,当然众人心中还是高兴的。办置酒席的厨房大多是临时搭建的,而做菜所用的厨具亦是从村中各家借来,酒席饭菜的主角不是女人。男人们在厨房里忙活着各种各样的菜,酒席盛宴在男人们手中变得更加可口,而女人则大多数只是给男人打下手,毕竟这样的大锅饭是力量和速度的结合。
从锅碗瓢盆到餐桌坐凳都是从村中借来的,尽管近年来有人已经嗅到乡宴中的商机,专门购置了相关餐具用以出租,但是村中人们大多还是坚持着这样一种祖传式酒宴。
在众多酒宴之中,最严肃的自然是老人西去。不管死者或者时受苦受难还是显赫富贵,死后人们的期待总是相同的,活着的人总是希望死者魂归天堂。若家境贫寒则会化繁为简,相应礼数尽到后则将死者入土为安。倘若家境稍好则会请来专门人士为死者“办夜”三五日,“办夜”是村里的说法,也就是为死者做一场法事以超度死者。
我向来不信此类鬼神之说,但是我却尊重着这一切的存在,甚至有时候我不认为这些是封建迷信而是山里人们对生与死的挣扎和对自然的崇拜。我想这个世界对于所谓封建迷信,最愚蠢的事情便是把所有不能理解或是不能解释的事情都冠以愚昧落后的封建迷信。
老人逝世,是不用请村里人的,人们都会自发的赶来帮忙,村民亘古不变地遵循着。竹子扎成的狮马鹿象在篾匠手中成型,栩栩如生的动物将会在死者入土之时一并焚烧成为另一个世界里死者的坐骑。而如今更是有了一些新奇的模型焚烧之后落入死者之手。我不知道那另一个世界是否存在,但是这一些都体现了山里人不甘现世贫苦生活而期望于死后的重生。
餐桌上,黄的是姜丝、绿的是葱叶、白的是蒜泥儿、红的是辣椒,乡宴不仅是一场味道的汇集也是色彩的点缀。猪肉和酸菜一起被放在大锅里炖煮,猪肉的油腻被酸菜稀释,一荤一素让人尝来欲罢不能。四年左右的陈猪腿切开之后的色彩呈现在人们眼前,这样的肉不用再加以烹煮便可取食,倘若加上些笋子干一起烹煮入味便是道美味菜。
村里办酒讲究的是场面,不管是八大碗还是十二碗,总是在花样百出中凝聚着四季的味道。我参加过城市里那种快餐式的宴席,快得都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些什么。虽然说这样的酒席省了人们的时间,我却不喜欢。人们在酒店承包一场酒宴,宴后各自散去,匆匆如此。
除了赶集以外最热闹的事情便是乡宴。乡宴谈不上是一场饮食盛宴,确实另一种精神盛宴,有一股把整个村里人都凝聚在一起的力量,小孩儿不必去考虑其中礼尚往来之道,大人们在忙活之余笑谈自家子女成绩或是庄稼收成。
我在乡宴人们的欢声笑语中看到这片土地依旧是那样宁静、可爱,毫无一点现代社会急功近利的气息,那是我宁静的乡村。
何飞龙,贵州盘县人,1994年出生,现就读于贵州财经大学2013级汉语言文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