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最近在尝试自己洗澡,我教过了她调节水温的安全的方法:把水龙头朝外,不要对着身体,对着墙壁,然后再调节水温。
有一天,妞妞正在用我教的方法调节水温,但是呢,左调右调都没有调好。这个时候奶奶经过,正好看到了,马上走进来帮她把水温调好了。
这让我想起来,在生活当中其实会有非常多类似的,家长对孩子的插手和干涉。
我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妞妞兴致勃勃的想要自己去做水晶皂。她自己到洗手间里面去接了热水来融化皂基。
这个时候奶奶正好看见了,说:哎,这个水温太低了,融化不了。于是马上去烧了一壶开水过来,又因为担心小朋友被开水烫到,所以呢,就自己把皂基给融化了,自己倒进模具。
所以整个做水晶皂的过程最后变成了大人站在那替孩子完成了,而妞妞早就跑到旁边去玩别的东西了。
我们大人啊,经常会忍不住想要插手孩子在做的事,想帮他们省去所有的麻烦和过程,让孩子直接了当、一步直达,把一件事情做好。
这样的爱子心切,我非常理解。可是,是不是一件事情做完了,就是好?
做成功了,就是好?
怎么去判断一件事情对孩子到底有没有价值?
这让我想起一个非常好的判断方式,叫做“有效/无效的成功/失败”模型。
这个模型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Manu Kapur提出来的,就是下面这样的。
第一个维度是有没有获得经验;第二个维度是有没有完成一件事情。在这两个维度当中,真正能够对孩子起到帮助的是什么?是有没有获得经验。如果孩子做成了一件事情,但是呢,他没有获得任何经验,那么对孩子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无效的成功。如果孩子没有做成一件事情,但是呢,他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宝贵的经验,那对于孩子来说,这就是一次有效的失败。那我们来看一看,在这一次做水晶皂的过程中,如果是大人帮助孩子做好了,他获得了有效的经验吗?他获得的是大脑的惰性:以后还是都让大人来做吧,省事多了。那他自己动手做水晶皂,但是没有成功,他能获得什么呢?这个有效的经验分两个方面。一个是在事实层面的:噢,原来水温太低,就没有办法融化皂基啊,要水温高一点才行。这是一种物理知识的认知。他获得了自信心:我太厉害了,我自己就能做成一件事;他获得了成长型思维:一次次失败并没有关系,只要再想办法,最终一定能够成功;他获得了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什么事情都应该自己动手,而不是躺平,等待别人来帮助。
我们可能都会以为,孩子在成功的时候,才是有效的学习。但其实,大脑在经历失败的时候,反而是更有效、更好的学习机会。心理学家Jason Moser研究了人们在犯错的时候大脑的工作机制,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当我们犯错的时候,会增加大脑的电流活动,这种电流活动,比得到正确答案的时候强度要大得多。世界著名的心理学家让·皮亚杰也提出来过,孩子在经历失败的时候,大脑会达到一种叫“认知不平衡”的状态。这种认知不平衡的状态,会让大脑处于一种被激活的状态,这个时候,他们会对知识进行高效率的学习。而且学习到的知识也会更加深刻的留存在大脑里,不容易被忘记。提出“有效错误”概念的Manu Kapur,还有《这才是数学》的作者乔·博勒之,都非常提倡错误是帮助孩子更加有效学习的机会,他们甚至提出,在孩子学习的时候,可以刻意设计一些让他们经历错误的机会。比如,比起先把解题方法讲一遍然后让孩子做题,不如先让孩子自己去尝试能不能解出一道他们可能还没接触过的题目,在他们尝试失败之后,再向他们讲解概念和具体的解题方法。
关于失败的认知,我觉得还需要纠正的一点是,我们通常都会把它当成在成功路上的拦路虎,是自己不幸运才碰到了问题。但失败,其实是成功的必经之路,可以说,没有失败,就不可能有成功。以前我们在设计电视节目的时候,一开始会想一定要设计一个完美的节目,一推出马上取得巨大的成功,但是后来发现,这种想法是根本不可能的。很多时候我们觉得会受欢迎的东西,其实不受欢迎;我们觉得不会受欢迎的东西,反而会受欢迎。这必须在市场的反馈当中,不断地去经历失败、收集经验,逐步的迭代成一个成功的产品。有一个对商人的研究也发现:越成功的商人犯错的次数越多。比如星巴克的创始人霍华德·舒尔茨,一开始设计的咖啡馆是想要模仿意大利咖啡馆,服务生带领结,大声播放歌剧……但这些设计美国人不喜欢。对于绝大多数的工作、创业来说,都不可能一开始就成功,理解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只有迈出步子勇敢的去经历失败,相信每一次失败,都让你收获了最宝贵的实战经验,都让你离成功近了一点,才可能最终走向成功。
一个理念是,大人一定要管住手、管住嘴,非原则、非必要不插手,让孩子在错误里多待一会儿。第二,就是要培养孩子的成长型思维,让他知道错误是有用的,而且是重要的。妞妞做错一个事,或者做错一道题的时候,我总是会跟她说:“恭喜你,你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我会说:“当你做错的时候,你大脑里的神经就开始生长了,它长得越来越强壮,而且学到了新东西。你做对的时候,你的大脑当中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成长呢。”现在妞妞也会经常说:最重要的不是做对,是思考,是勇敢的尝试。我希望她会敢于拥抱她所犯的任何一个错误,并对自己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