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红军席元华:为左权收尸,挺进大别山,战争结束后不愿回故乡
1958年,左权县盖了一大片房子,成立了红军幸福院。左权县的五十多位老红军和他们的家属们,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房子。
但幸福院刚成立没多久,全国就开始清理“以个人名字命名的县份”,名单上包括了左权县。
左权县要被撤销了,一位老红军对其他老红军说:“左权县不能撤销!”
这位老红军,是当时在左权县民政局工作的席元华。
他曾在彭德怀和左权身边工作,又在“刘邓大军”中的王树声部下当营长。左权将军牺牲时,是他亲眼看见将军倒下的,也是他,抬着将军的遗体下山掩埋的。
其他老红军纷纷赞同,于是派了代表向县里反应,县里的领导做不了主,于是他们便向省里的领导。
眼看还是无法扭转局面,席元华说:“咱们一起去找彭老总,这事他肯定管!”
上级领导得知后,非常紧张,派人来找几位老红军代表谈话,但老红军们态度十分坚决:左权县不能撤!他们要守着左权将军一生一世!
也许,没有经历过那些战争岁月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执著和坚定,也无法理解,为何他们战后放弃回故乡,用余生守着左权将军倒下的地方?
01 为左权将军收尸
1942年5月,日军对晋东南根据地发动空前残酷地“大扫荡”,企图一举消灭太行山的八路军总部。
5月25日,总部准备突围,时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的左权,为保护八路军总部机关,掩护其他战友先行转移,坚持守在前线作战。
当大部队突围到十字岭时,只要翻过这座山,大部队就能安全了。
此时,敌人穷追猛赶,炮火越来越密集。
率领过红一军团长征、指挥过八路军战士打过无数次胜仗的左权将军,先让彭德怀带着大部队撤离,自己屹立在山巅中,继续指挥着余下的部队转移。
没想到,日军的炮弹击中了正在指挥的左权将军,他倒在了血泊里。
炮火中,每分每秒都有战士倒下,但大家想不到,总参谋长倒下了!
26岁的席元华亲眼目睹,无比悲痛,他宁愿倒下的是自己!
眼看日军快到了,他和几位战士,只能匆匆把左权的尸体,埋在了他倒下的地方。
日军到达十字岭时,发现倒在路边的无数尸体中,竟有一个小坟头,难道是个大人物?
他们扒开一看,找了个汉奸确认,居然是八路军总参谋长左权的尸体!
彭德怀得知左权牺牲了,十分悲痛。又知左权的尸体,被敌人发现了,他马上命人赶去,将左权的尸体找回来。
席元华和其他几位战士,冒险回到将军倒下的地方,将左权的遗体寻回,为其清洗干净身体后,安放入较好的棺木,安葬在安全的地方。
左权将军,是八路军参加抗日战争以来,牺牲的最高级将领。他的牺牲,震撼了整个太行山,无数人为之悲痛。
1942年9月18日,左权将军倒下的地方,改名为“左权县”。席元华和左权将军生前的战士,纷纷落户左权县,他们要守着将军的英魂,一生一世。
02 落户左权县
席元华出生在四川阿坝的金川县,在家里排行老四,母亲是藏族人,生了八个孩子。
八岁起,他就给地主放羊,换一点粮食救济家里。
18岁时,席元华成为了一名红军,跟着部队长征。
长征结束后,他的部队被打散了,他被敌人追进了河西走廊的一个村庄。
危险过后,席元华决定去找徐向前的部队。
抗战爆发后,他担任八路军总部警卫连二排的排长,在彭德怀和左权身边工作。
因为小时候家境贫苦,席元华没有上过学,不认识字的他,自然在工作时诸多不便。左权知道后,在闲暇时光,亲自教他识字。
在席元华心中,左权将军不仅仅是他的上级,更像是他的长辈、他的亲人!
当他目睹将军倒下时,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用生命换回参谋长的生命。
得知将军的遗体被敌人发现,他第一个自告奋勇要去夺回将军的遗体,为将军报仇雪恨。
抗战胜利后,席元华加入了“刘邓大军”,成为了王树声部下的一名营长,跟着大部队,挺进条件艰苦的大别山。
1946年10月,在徐州战役中,他的肠子被打出来了,可他硬是不肯下战场,誓死和敌人斗争到底。
一名通讯员强行把他背下了战场,上级考虑他的伤势过重,准许他复员转业,回故乡休养生息。
可席元华不愿意回去,他希望回去太行山。
最后,他如愿了。他回到了太行山的革命老区疗伤,一个多月后,以“一等伤残兵”退伍,落户在左权县。
在席元华等老红军心中,太行山才是他们的故乡。他们大多出生在贫困家庭,战乱时逃离家乡加入部队,经历过无数次的出生入死,战友们已经互为家人。
也许故乡还有他们的亲人,但大部分亲人不是死于战乱,便是死于饥饿,剩下的一些亲友,也早已失去了联系。
这也是为什么席元华宁愿守在左权县,不愿意回去故乡的缘故。
03 左权县被撤销
左权县红军幸福院建好时,席元华兼任院长,干文光任副院长,赵永怀出任书记。
干文光一米八几的个头,被罗瑞卿喊为“大个子”。
他于1912年出生在陕北延川干北塬,自幼家境贫寒,在十几岁给地主放羊时,一只羊入了狼口,地主逼着他赔,他赔不起,只好跑去当了红军。
1942年5月25日,总部突围时,干文光正赶着一头骡,驮着总部的重要文件,在枪林弹雨中穿行。
一颗炮弹射下来,击中了骡的腿,把骡炸瘫了。
骡是部队的财产,骡驮着的更是部队的生命,干文光情急之下,扛起受伤的骡,一口气跑过了山梁。
到了安全地,他才将几十斤的骡放下,却一口吐出了鲜血,从此落下病根。
干文光参加部队前,在老家陕北结过婚,后来加入红军队伍,跟着长征。
1943年,31岁的干文光,成为了“二级乙等伤残兵”,落户在左权县麻田村。
得知家里的媳妇被亲人卖掉后,干文光死了回乡的心,在太行山娶了媳妇,成了家。
虽然干文光没有上过学,但他的脑子十分灵活。
转业后,干文光为解决村里的庄稼灌溉,自主设计凿山打洞,引水浇地,为村民们解决了用水的难题。
山洞打通时,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又唱又跳,那种成就感和幸福感,不亚于打了一场大胜仗。
祖籍四川广元的赵永怀,生于1914年,也是因为家境艰难,和3个哥哥一起当了红军。1945年他退伍时,3个哥哥已经在战场牺牲。
因为至亲都不在了,所以退伍后,他也选择留在了左权县。
太行山的左权县,不只是左权将军的魂归地,事实上,左权将军的灵柩,已经在1950年迁移到了邯郸晋冀鲁豫烈士陵园,但在这些老红军心里:太行山八路军总部,就是他们心中的信念之地。
这里不仅仅是左权将军倒下的地方,也是他们半辈子为革命奋斗的地方。所以,听闻“左权县”要被撤销,他们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席元华最后搬出了彭老总,他对几个老红军说:”这事,彭老总会管,我们去北京找他!“
彭德怀和左权的情谊,众人皆知。左权牺牲后,他把左权的独女当成自己的女儿般抚养,更是对左权的遗孀刘志兰处处关心。
1959年3月19日,席元华和三位老战友来到了中南海,现场陪同的还有以前的几位老战友。
彭老总见到几位老战友,看见他们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解放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这样艰苦,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但他得知几人的来意后,却说:“左权牺牲我也十分痛惜,但必须要用一个县名来纪念吗?那我死后,该用什么县命名呢?”
席元华听完,依然坚定地说:“左权县,是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易名的!我们不仅仅是纪念左权将军,还有千千万万的战士。如果撤销,左权县的十万人民不同意!”
彭德怀闻之,只好答应和毛主席汇报。
两个月后,席元华等人等来了满意的答复。
04 英魂永存
2008年,随着左权县最后一名老红军的离去,当年落户左权县的几十名老红军,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他们的英魂,化成了一块块墓碑,矗立在左权县。
这些老红军,他们曾跟着左权将军出生入死,走过千山万水,历经过枪林弹雨,他们早已将左权县,当成了自己永远的家。
黄永玉曾说过:“一个战士,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
但这些老红军,却用生命颠覆了这句话。在他们心中,有着比故乡更重要的地方,他们曾以热血身躯相许,此生不悔。
如今,我们再去左权县,再去太行山,瞻仰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英魂,还有他们用生命走出来的长征精神、为后代抛头颅洒热血的牺牲精神,还有那用热诚浇灌出来的无私大爱精神。
文|野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