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西风走过 总踩痛我思乡的弦 | 诗人蓉子去世

蓉子,1928生,本名王蓉芷,江苏涟水人,1948年去台湾,1951年开始写诗。1955年与诗人罗门结婚,以“伉俪诗人”多次出访各国。并参加“蓝星”诗社,是台湾新诗坛重要的女诗人之一,曾名列《世界名诗人辞典》。代表作品有诗集《青鸟集》《七月的南方》《蓉子诗抄》等。

 蓉子的诗 

晚秋的乡愁

紫色雏菊簇立在更深色的瓶内

在镂刻着福与寿字的古老花翁

在异乡的风里凄愁

而虚静落下

在昔日家屋

在远处山岗

云淡淡曳过

风轻轻扬过山头

水悠悠溜过

有琵琶声的哀怨滴落在水上

看青青的潭水有多冷

十月的寒意有多深    以及

幽壑奔冽的光

有一种可触及的悲凉

啊!谁说秋天月圆

佳节中尽是残缺

——每回西风走过

总踩痛我思乡的弦!

只要我们有根

在寒冷的冬天

凛冽的北风里

翠绿的叶子片片枯萎

正以温馨的友情一一离去

我亲爱的手足不要伤悲

纵使叶子都落尽

最后只剩下了我们自己

那挺立的树身仍旧

我们拥有最真实的存在

只要我们有根

只要我们有根

纵使没有一片叶子遮身

仍旧是一株顶天立地的树

让我们更坚定不移

在北风里站得更稳

坚忍地度过这凛冽的寒冬

只要我们有根

明春明春来时

我们又会枝繁叶茂宛如新生

一朵青莲

有一种低低的回响也成过往  仰瞻

只有沉寒的星光  照亮天边

有一朵青莲  在水之田

在星月之下独自思吟。

可观赏的是本体

可传诵的是芬美  一朵青莲

有一种月色的朦胧  有一种星沉荷池的古典

越过这儿那儿的潮湿和泥泞而如此馨美!

幽思辽阔  面纱面纱

陌生而不能相望

影中有形  水中有影

一朵静观天宇而不事喧嚷的莲。

紫色向晚  向夕阳的长窗

尽管荷盖上承满了水珠  但你从不哭泣

仍旧有蓊郁的青翠  仍旧有妍婉的红焰

从澹澹的寒波  擎起。

鸟翅初扑

幅幅相连,以蝙蝠弧型的双翼

组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圆

一把绿色小伞是一顶荷盖

红色嘲暾  黑色晚云

各种颜色的伞是带花的树

而且能够行走……

一柄顶天

顶着艳阳  顶着雨

顶着单纯儿歌的透明音符

自在自适的小小世界

一伞在手,开合自如

合则为竿为杖,开则为花为亭

亭中藏着一个宁静的我

生命

生命如手摇纺车的轮子,

不停地旋转于日子底轮轴,

有朝这轮子不再旋转,

人们将丈量你织就的布幅。

晨的恋歌

不知道夜莺何事收敛起它的歌声,

晨星何时退隐——

你轻捷的脚步为何不系带铜铃?

好将我早早从沉睡中唤醒!

让朝风吹去我浓浓的睡意,

用我生命的玉杯,

祝饮尽早晨的甜美。

早晨的空间是宽阔而无阻滞,

紧随着它欢欣与骄傲的步履,

我要挽起蔑筐,

将大地的彩虹收集!

啊!你轻捷的脚步为何不系带铜铃,

直等我自己从沉睡中醒来,

晨光已扫尽山岭!

猛记起你有千百种美丽,

想仔细看一看你的容颜,

——日已近午

何处再追寻你的踪影!

夏,在雨中

纵我心中有雨滴  夏却茂密  在雨中

每一次雨后更清冷,枝条润泽而青翠

夏就如此地伸茁枝叶  铺展藤蔓  垂下浓荫

等待着花季来临  纵我心中有雨滴

如此茂密的夏的翠枝

一天天迅快地伸长  我多么渴望晴朗

但每一次雨打纱窗  我心发出预知的回响

就感知青青的繁茂又添加

心形的叶子阔如手掌

须藤缱绻  百花垂庇  在我南窗

啊,他们说:夏真该有光耀的晴朗

我也曾如此渴望

但我常有雨滴  在子夜  在心中

那被踩响了的寂寞

系一种纯净的雨的音响——

哦,我的夏在雨中  丰美而凄凉

我的妆镜是一只弓背的猫

我的妆镜是一只弓背的猫

不住地变换它底眼瞳

致令我的形像变异如水流

一只弓背的猫  一只无语的猫

一只寂寞的猫  我底妆镜

睁圆惊异的眼是一镜不醒的梦

波动在其间的是

时间?  是光辉?  是忧愁?

我的妆镜是一只命运的猫

如限制的脸容  锁我的丰美于

它底单调  我的静淑

于它底粗糙  步态遂倦慵了

慵困如长夏!

舍弃它有韵律的步履  在此困居

我的妆镜是一只蹲踞的猫

我的猫是一迷离的梦  无光  无影

也从未正确的反映我形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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