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 测:林中听蝉(外二篇)
林中听蝉(外二篇)
文/莫测
蝉,又名知了、拇吖、哔蝉、海咦、蛭蟟和蛣蟟等,为半翅目蝉科动物。栖于沙漠、草原和森林之中,以植物根茎的汁液为食。
人所共知,蝉会鸣叫。蝉为何而鸣叫?鸣叫的声音有何特点?一些文学作品认为,蝉的鸣叫声为:“热呀、热呀、热呀”,是酷热夏天逼出来的呐喊,是对夏天的声讨和诅咒。听到蝉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人也会感到更加燥热难当、心慌意乱。坊间人士听出蝉的鸣叫声为“知了、知了”。即“知道了”。蝉“知道了”什么呢?说是知道“夏天来了,天气热了”。两种说法都认为蝉之鸣叫与天气炎热有关。那么,它是否与天气炎热有关呢?科学家则不那么认为。他们认为蝉遇到三种情况才鸣叫。一种为随声附和,像乡村的狗一样,一只狗吠,整个乡村的狗便积极响应,齐声吼叫。另一种是求偶信号。还有一种则是被人捕捉或受到某种惊吓时发出的尖厉鸣声。
漫步林中,静听细辨,蝉却给了我不一样的认识。
蝉之鸣声,既不是“热呀、热呀”,也不是“知了、知了”,而是“拽拽拽拽拽拽,吱——,拽拽拽拽拽拽,吱——”。每次有节奏地六个“拽”,然后一个长长的尾音:“吱”,不多不少,重复进行,乐此不疲。蝉鸣时间非常特殊。如果天将下大雨,它们就会提前敞喉齐鸣,大声怒号并形成声浪洪流。似乎山脉在呼啸,森林在摇曳,大地在震撼。一阵雷电风雨过后,它们好像被雨水冲没了似的,突然之间,山山岭岭一片寂静肃穆,再也听不到它们一丝一毫的声音了。
平时,蝉也鸣叫。但东一声西一声,稀稀拉拉,形不成浪潮和气势。它们有时也会在半夜三更里鸣叫。也许是担心惊扰乡民吧,此时的鸣叫没有附和助阵,没有跟风捧场。于是,鸣者自讨无趣,叫不了几声便缄口不言了,然后把自己和声音一并淹没于深深的夜色之中。
蝉素来胆小,但听觉灵敏。不论是在鸣叫、觅食,还是在追逐异性之中,只要听到人的脚步声,它都会马上屏息呼吸,不声不吭,或一声长啸,冲天而去。
蝉翼薄如轻纱,容易沾水,凡有大雾或露水天气,其羽翼因沾水而变得沉重。这个时候,蝉绝不会鸣叫,因为它不能飞翔,鸣叫等于暴露自己,容易被人捕捉和受到其他鸟类伤害。
在我听来,蝉鸣不是聒噪,不是悲戚。蝉,饮一滴露水,展终身歌喉,是乐观向上,是坚定不移,是执著追求。它的歌声清脆、雄浑、空灵、悦耳,似如天籁。浸润于蝉鸣之中,能感受到禅的意蕴,山的磅礴,林的俊逸和大自然的纯粹。如果说林中空气可洗肺,那么林中蝉鸣则能沐心。听一山蝉鸣,赏天然之音,让心恬静,让心致远,让心飞翔。
雾里看山
雾,是山的梦中情人,每到夜幕降临之时,她就会深情款款地飘进山的梦乡,山的怀抱,山的心间。
山,的确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魁梧伟岸。雾放心不下,担心山被野草暧昧,被蔓藤纠缠,被粉蝶贪婪,她总是与山携手并肩,形影不离,甚至把山遮挡,隐藏,掩埋,不让山过多地抛头露面,展现巍峨。山的情怀坚定不移,忠贞不渝,再艳丽的杜鹃花,他不斜目;再妖娆的山茶花,他不动情;再迷人的鸽子花,他不分心。即使雷电威胁,柔风引诱,他都高昂头颅,不屑一顾,与雾琴瑟和鸣,一身厮守,直到永远。
雾里的山有些朦胧,但山在雾的眼里,永远是清晰的;雾里的山有些轻飘,但在雾看来,他永远是厚重的;雾里的山虚无缥缈,但山全部装在雾的心田;雾里的山时隐时现,但山从未离开过雾的视线。
其实,雾非常明白,如此英武帅气的山,怎么可能没人亲睐暗恋,甚至主动投怀送抱呢?如果一味地把山包围起来,雪藏起来,等于掌中之沙,捏得越紧,溜得越快。为此,雾大度,她给山留出了展示峥嵘的空间。无论自己多浓多厚,多广多宽,只要你走近雾,雾马上后退20米,把山的面目呈现,让你仔细瞅,大胆看,只要不花眼。
雾来了,她填平了山洼深谷,她遮去了旮旯角角,她覆盖了腐枝败叶,她清洁了污泥浊水。把山从里到外过滤,从上下到洗涤,从头到脚打扮。山,似乎不见了。殊不知山正在享受雾的抚慰,雾的亲昵,雾的缠绵。
雾里看山,不是只看雾不看山,也非只看山不看雾。要看山与雾的亲吻,要看雾给山的点缀。仅有山,难免孤单;仅有雾,难免寡淡。山,是雾的香枕;雾,是山的窗帘。雾,因为有山而踏实;山,因为有雾而温暖。山,是雾的脊梁,有了脊梁的雾有棱有角;雾,是山的披肩,有了披肩的山灵动柔软。
雾里看山,不用眼,要用心。心中的山,磅礴逶迤;心中的山,无际无边;心中的山,立地顶天;心中的山啊,仪态万千。
雾里的山就是仙境。山是境中之仙,雾是山中之妍。雾把山幻化成神灵,山把雾剪裁成锦缎。山,仙姿玉容;雾,如云似烟。
晨曦初露之时,山用温泉给雾沐浴,用松枝给雾梳妆,用甘露给雾敷脸,用胭脂给雾点唇,然后送雾回去上班。
雾,若即若离,依依恋恋,绵绵缠缠。一会在林间飘逸,一会在山坳游离,一会在低空盘旋,一会回眸于浅浅的云端,似乎“西出阳关无故人”了。合欢树因此而动容,连理枝因此而感叹。
其实,山又何忍雾的离去啊,他一伸手,又把雾搂进了怀间,像初恋的日子,每一刻都金子般灿烂。是树缠藤,还是藤缠树,是雾恋山,还是山恋雾,已不重要,反正雾在山中,山在雾中,山中有雾,雾中有山。这就是雾,这就是山,这就是纯情,这就是爱恋。
山中读树
树,即是人;人,即是树。阅读山中之树,拷问世间之人。
在千山鸟飞绝的悬崖峭壁之上,有一条不足手指宽的窄缝。曾几何时被一棵劲松瞅见了,它就去那儿安家落户,繁衍生息。不几年,那石缝里便飘起了朵朵绿云,响起了阵阵欢歌。一棵泡桐树被飓风连根拔起,山民将其肢解后堆于墙脚,待干枯后做柴火。冬去春来,山民见泡桐树非但没有枯槁,反而新芽吐翠,绿意盎然。无疑,这是树意志坚强、生命力强大的象征。
远远望去,大山被此起彼伏的绿浪簇拥着、欢滚着、沸腾着。这绿,是草绿、碧绿、军绿的集合,是橡树、榉树、樟树共同编织的绿色梦幻。再强大的一棵树,也永远是一棵树,只有无数棵树的汇集,才能成为森林啊。
白桦细腻,松树粗糙;银杏挺拔,榕树倭匍;酸枣枝繁叶茂,桉树一柱擎天;水杉斜枝向上,柳杉横桠旁生;翠柏苍劲,青杠俊朗;红松英姿,马桑委琐……树们虽然各有千秋,但谁也不遮挡谁,谁也不伤害谁,谁也不诋毁谁,你谦我让,各取所需,才使树的大家庭共生共长,朝气蓬勃,异彩纷呈。
山杏开花不结果,桫椤结果不开花。灯台树既不开花,也不结果,它们根连着根,枝挨着枝,叶叠着叶,同呼吸共命运,彼此间没有嫉妒,没有排斥,没有讽刺嘲笑,没有勾心斗角,甚至牙齿没有碰过舌头。互相尊重,以诚相待,多像一个心心念念、亲密无间的和谐之家啊。正是这种和谐而使树的家庭一直欣欣向荣、兴旺发达。
有的树耸立山颠,它不趾高气扬;有的树身处山崖,它不惊慌失措;有的树位居山坳,它不低三下四;有的树沦落山麓,它不垂头丧气。
树根,拼命扎向地底,哪怕遇到磐石悬崖,也从不畏惧退缩;树干,奋勇冲天,即使雷鸣电闪、狂风暴雨,也不低头、不弯腰、不歇气;树叶虽然柔弱,但它却用一身的努力,把阳光雨露输送给树体。即使自己衰老了,也会入土归根,不枉此生。树根树干树叶同心同德,肝胆相照,才丰富了树的生活,才成就了树的世界。
有鸟,要去筑巢;有鼠,要去打洞;有蝶,要去恋花;有藤,要去缠绕;有虫,要去啃噬。树,虚怀若谷,不矜不伐,皆不计较、不拒绝。即使自己受到伤害,也要给对方以方便。正因为如此,树才受到了大地的眷顾与恩惠,只要愿意安营扎寨,大地都会敞开胸怀,让它生根发芽,开花结实,潇洒一生。
春天,树们一起抽枝吐绿;夏天,树们一起遮天蔽日;秋天,树们一起金风黄甲;冬天,树们一起傲霜迎雪。是谁在组织它们?是谁在召唤它们?是季节。在季节面前,没有抵牾,没有违背,只有遵从与适应。唯有如此,树们才安身立命,各尽其能,最大限度地实现着自身的价值。
读着山中的树,想到世上的人。如果人类有树的品格,树的追求,树的胸襟,那呈现于人类面前的一定是山花烂漫,四季如春。
作者简介:莫测,签约作家。重庆作家协会、杂文协会、散文学会会员,重庆纪实文学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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