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 || 兰州的雨 赵武明/甘肃
天被戳了个窟窿，阴着脸，挤着泪，时不时还打几个喷嚏。这段日子，金城总是愁云密布，隔三差五就下起雨来，有时一下就是一整天，淅淅沥沥，好像要淋透人心。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间或雷阵雨，冰雹闪电。
雨一直下，不那么大，如细密的泪腺，风却有些偏大。风从北吹来，雨就向南斜。在风雨中行走，雨伞用力撑也成斜样，人就有些异样地扭着，腿及半个身子就湿透了。雨中，路上行人并不多，三两个，都用力撑着雨伞，一律异样地扭着，像是和着风雨节奏的舞者。
我羡慕雨中的甜蜜与浪漫，恋爱时曾努力营造这样的氛围，可惜始终都有勉强的痕迹，自然不起来，毕竟雨让我忧。因为千里之外，父母的土坯房，雨里不是这儿漏就是那儿漏。在家时，我们还能帮着接个盆，或者爬上房去遮点油毛毡。父母期待下雨，也害怕下雨。期盼庄稼有个好收成，害怕屋漏偏怕连阴雨，母亲的关节雨天也会不舒服。
如今我也如此矛盾，盼着下雨，空气清新；也怕下雨，万一老家也下，父母那年久失修的房子……如此，心里总搁着事。心事重，却总会下雨。一下雨，我就马上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靠着土坯墙行走。就这样，绵绵阴雨，一点一滴敲打着我的心事，痛击心底。
偶尔闲下来，也会撑把伞到平台上，看雨中咆哮远去的黄河。是的，一下雨，明净的黄河就变得浑浊起来，水面不再平静，一浪高过一浪。水位涨了又涨，平时河边的树木浸在水中，依旧挺拔坚韧。河面上罕见的水鸭，或许是阴雨霏霏，气温骤降，去找温暖的栖所了吧！忽然间，一棵树在河水的冲刷下倒下，慢慢地被河水吞噬，忽又显现出来,反复挣扎中，就随东逝的黄河水远去了！
又下雨了。此刻，几道电闪，一阵滚雷，雨点自云端倏忽而下，穿过渐渐升起的雾霭，落在地面上、楼顶上、水面上,还有我的心底。望着窗外的雨帘，密密麻麻。心情也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一只稚嫩的小鸟用力挥舞着翅膀，在雨中飞翔。它那么渺小，却那么坚韧，竟在暴风雨中独自拼搏。雨不停地下着，我不禁发问，雨中独飞的小鸟啊，你飞向哪里呢？时间停止了，万物都消失了，唯有天边的那块黑幕在无休止地扩散着……
我在努力张望，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雨落在黄河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层薄烟。雨如此不羁，如此自由，也如此纯净，它浇灌着万物，冲刷着大地，洗涤着人们的心灵。花针似的雨丝前赴后继地落在水面，划开涟漪，绣出数不清的盛放的纯白昙花，短暂而美好。渐渐地，雨喧哗起来，密密麻麻的雨点“滴答滴答”地落下，时而滂沱，时而细柔，奏响一曲美妙的音乐。不由地暗自惊叹：只有大自然才能如此神奇，创造出如此动听的音乐！
兰州的雨，如多情的女子，一会儿急，一会儿缓。下着，就这样下着。天一会儿暗，一会儿明，潮湿的地面上氤氲，模糊了视线。雨，是自然的精灵，涤荡岁月的尘埃。就是这样的雨天，下午，我在陋室里，深思、顿悟；也在细雨中行走。冷冷的雨里，寂寞不请自来，穿过肌肤，直抵灵魂深处!它冰凉了指尖，也刺痛内心。抬头看，无际的天空，不知雨会下到何时……然而，我坚信，天不会漏，雨终会停。人世无常，其实，寂寞有时也是最好的心境。青山不老，天籁流韵。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雨过天晴，薄雾像轻纱从地面上袅袅升起，无声地暗示着雨水绵里藏针的力量。老子曰：万物芸芸，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根是万物生命的来源，回归根才是清净，能静才能归与生命的本质。
作者简介:赵武明，青年作家、评论家。曾以笔名丹心、丹舟、牧星、无名等发表文学作品数百万字。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创研员，甘肃省作家协会理事，甘肃杂文学会理事，兰州市作协理事，甘肃省文学八骏文艺研究会理事。曾任国内多项文学大赛评委，曾获国内多项文学大赛大奖。作品散见《文学界》《光明日报》《杂文报》《广州日报》《知音》《散文》。现主编《兰州晚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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