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马从容:四个儿子,一个媳妇
老钟一生最为得意的,就是五年生了四个儿子。
四个儿子,个个像白杨树一般挺直,这让老钟很是骄傲。每每走路,都是高高地昂起头。
村里人对老钟也很羡慕,就连村支书见了老钟都非常客气——因为他亲眼看见过,老钟和邻居为了地畔子打架时,他那四个如狼似虎的半大小子,是怎样将那个膀大腰圆的本家叔叔打得满地找牙。
眼见四个儿子个头齐刷刷地直窜,饭量也都越来越大,老钟面临着比别人家更急需解决的困难,吃饭成了个大问题。看着四个枪杆一样的儿子,老钟之前的骄傲,全化成了忧愁,但他们毕竟是他的脸面和精神支柱,他就是拼死,也要保持住自己这份“荣耀”。
还好,日子紧巴,但总能糊住口。转眼间,儿子们都成人了,媳妇的问题,又成了老钟的心头病。
四个能吃的小伙儿,外加一个长年到头病怏怏的老婆子,这样的家,哪个姑娘愿进?再说,就是有姑娘愿意儿子,彩礼从哪儿来?一大家子人,光吃饭就是愁人的大问题。老钟慢慢收敛了自己的傲慢,低下了十多年一直高高昂起的头,整日叹息着。
那一点薄地,被老钟和四个儿子修得平平整整,没有其它可做的活计,四个儿子除了每天轮换着赶两只羊去沟里放放,剩下就是闷头睡觉,发脾气。
儿子们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老钟和老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大儿子三十一岁那年,老钟的远房表弟俩口子领来一个外地女子。原来这女子是在表弟家讨饭时昏倒了,醒来一问,才知道是逃难过来的。表弟俩口子便和这女子商量,征得她同意后,就带过来给老钟的儿子做媳妇。
那姑娘十八九岁,低眉顺眼,看着柔柔弱弱的。
老钟一家感激涕零,差点儿要给表弟跪下了。他召来几个儿子宣布说:"老大终于有媳妇了,这是我们家的大喜事……",除了老大满脸幸福之外,其他三个儿子不干了。
小儿子反对说:"爸,你看他俩合适不?我哥再大几岁就能当这女子的爸了,我看我年龄还差不多!"二儿子反驳说:"老大年龄太大也轮不到你,还有我呢!"老三不愿听了:"哎哎哎,这儿还有一个呢!实在不行,我还听说弟兄几个合着娶一个媳妇呢……"话音未落,老钟气得大骂:"羞你先人呢!再叫你胡说……"
在表弟面前儿子们的表现让老钟气恼、羞耻,但看到四个儿子四双直勾勾盯着姑娘的眼睛,老钟更多了些心酸。
四个儿子都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但姑娘只有一个。这事处理不好,看他们的情形,四个儿子保不住会打得头破血流。
老钟为了服众,也顾不得脸面了,当场宣布:你叔你婶在这儿做个证,抓阄吧,谁抓到,媳妇归谁,我谁都不偏心。
其他三个儿子都很高兴,唯有大儿子气得满脸通红,但他本就是个闷棍,嘴笨,说不出更多的话,只好委屈地同意了。
老钟撕了四片烟盒纸,背过儿子们,和表弟一起弄抓阄的纸蛋去了。
一会儿,老钟回来宣布:按大小来,抓一个,拆一个。四个纸蛋只有一个有女人头,谁抓到就给谁做媳妇。你表叔表婶做见证。
老大先抓,拆开后,这个曾经的憨憨,狂喜地向在场的每个人宣布:我有媳妇了!我有媳妇了!随即,“扑通”一声跪在表叔跟前,“咚咚”地磕起头来。
其它三个一听,傻眼了,抢过老大手里皱巴巴的纸蛋儿,一看是真的,纸上画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头!那下来还抓什么?!老二老三老四都气呼呼地走了。
老钟和表弟对望,俩人长叹一声。老钟把攥在手里的纸蛋蛋填进嘴里,嚼了又嚼,咽进肚里了。他俩心里明白,四张纸上都画着一个女人头。
马从容,中学语文教师,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有《那片承载记忆的叶子》《魅力乾州》《小飞蛾》《哀伤胡杨林》等发表于报刊及公众平台。“让百态的人生展现于文字,让多彩的生活跳跃于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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