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天亮好久了,太阳才出来,太阳落山好久了,天才黑定。小时候,我最喜欢看太阳快要爬上东山顶的样子,又白又亮的太阳光像汽车的强光一样,从山顶上斜照下来,让人睁不开眼睛。春夏的时候,满山的花草树木被照得光鲜光鲜的,青绿的叶子摇曳着发亮,树叶和花草上的露珠,还眨巴着五光十色的小眼睛。太阳落下西山了,天还是亮着,西山上面的天空,青蓝青蓝的,留有万道霞光,等霞光慢慢褪去了,天才慢慢黑下来。砍柴的时候,我迟早仰在地上,看幽蓝幽蓝的蓝天上,有一朵朵白云像给太阳打招呼似的,有时候像只狗,有时候像头牛,有时候又像猪,有时候又像羊,像孙悟空七十二变的从头顶游过。我始终想不清楚,东山那边有什么,西山那边有什么,南山那边有什么,北山那边又有什么。那时候,家家都在砍柴烧,山上像秃子一样,不管是缓坡还是陡坡,到处都是父辈们辛勤耕种的土地。门跟前的柴早已砍光,连茅草都割光烧了,要砍柴,要跑出很远,有时候,一天只能砍一捆柴回家。因为,门跟前已经砍不到柴,也因为我们贪玩,有个甘老汉,给我们这群娃子编了几句顺口溜,说:“一天一捆柴,不黑不回来,要不是肚子饿,还在坡上坐,要不是老子叫,还在坡上闹。”这是真的,有可能,是甘老汉迟早偷看我们吧。我们越长越大,砍柴,也越跑越远。为了砍柴,也为了看看山那边是什么样子,四周的山顶,我们都爬上去过。看到的却是:有的,山那边是小河,小河那边还是山;有的,山那边是大沟,大沟那边还是山;还有的,山顶连着山梁,山梁那头又有更高的山。原来,这世界都是山哪!上了几年学,我才晓得,我们这里是山,而有的地方不是山。中国很大很大,有山区,有平原,有沙漠,有草原,有长江黄河,还有湖泊海洋。但那是什么样子呢?一点也不清楚,听见过的人说了,除了稀奇,还是不清楚。“万里晴空”的说法,在我们这儿是不存在的,因为,四山之内,只不过几十里,山外面是什么天气,哪个晓得。我一直认为,我们这里最好,天那么的蓝,云那么的白,太阳那么明亮,山清水秀,又住在县城边上。春天到了,杨柳泛绿,耕牛开始犁田翻地,山桃花与草地里的花,争相露出笑脸。这时候,每个人的心情也格外地好了起来,有一股子发奋拼搏的情绪在涌动。夏天到了,蝉声悦耳,蛙声不断,又青又绿的山间田野,都像喝足了绿茶,那树叶和草叶要滴出水来一样。秋天来了,早有一两片报信的红叶挂在枝头,提醒我们,收获的时候到了,该掰苞谷了,该打谷子了,该挖红苕了,该种小麦该栽油菜了。当满山的叶子都红了,该收的也收得差不多了。冬天来了,就是到了该懒一点的时候了,晚上多看会儿电视,早上多赖会儿床,“晚上舍不得热火炉,早上舍不得热被窝”,除了找路子挣钱,地里没有当紧的活做。每个冬天,总要下一两场雪,飘飞的雪花和斜织的雪沫,下白了田野,也下白了道路,好多人都出去走走,走在上面,发出“格吱格吱”的响声,听着声音,赏着雪景,心里别有一番情趣。我一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特别是从小歌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和“东方红太阳升”的歌曲,总让我梦想着北京。再加上毛主席“不到长城非好汉”那句话,更让我常常想念着北京。于是,在今年寒露过后,我听说本村的两个表叔和表婶要到河北妹子家去,还要顺便到北京去玩的消息,我立即找他们说,愿意一起去的愿望,表叔表婶都很高兴,并把这消息告诉了河北的表姑。表姑听到我要到河北非常高兴,打电话嘱咐我,不能改变主意,一定要去。车票买了,是立冬前两天的时间。走的时候是晴天,第二天天亮了,火车已经到了河南地界,看着车外飞逝即过的城市、村庄和一望无际的平原,真是一眼望不到头,任凭火车再跑出好远好远,那平原还是看不到头。满眼的麦苗,密密的青青的,好像与远天连接着,也看不到头。那平原,河南连着河北,可能更远更远吧。到保定下车,表姑的儿子早已开车等在那里,又坐了几个小时汽车,走高速过省道,天完全黑了,才到表姑村子家的住处。表姑一家真是热情,饭已经做好了,就等着我们洗脸吃饭,烟酒没得区别,饭菜是特意按我们平利口味做的。酒足饭饱之后,又喝了一些我们平利的绿茶,表姑说我们坐车耽误了瞌睡,就安排我们男的,到另一栋她们自己的房子睡觉。表姑家的表叔,拿出几包新买的拖鞋、毛巾、牙膏牙刷,给我们每人一份,让我们去洗漱睡觉。两栋房子隔有百米,路灯亮着,看到每家的围墙高都过丈,占地也大概过亩,而且,都像单位一样,是宽敞的铁皮大门。我不禁和表姑家的表叔说:“好家伙,你们这儿的房子咋这宽呢?我们那儿,两家也占不到你们这么宽。”表叔说:“我们这里都是一样,每家的屋庄子都是这样大。”果不其然,我们进了铁皮大门,这栋房子比我们先到的那栋房子还要宽两间屋,围墙里面的场院似乎还要大些,那场院宽的,随便开辆小车进去,打圈圈掉头都行。房屋里面装修的,和我们平利差不多,但他们睡的却是大炕,那炕很宽大,像一间屋截了一截似的,挤着睡的话,十个人也能睡得下。我们一人一床铺盖,第一回睡炕,睡得很舒服。这不是冷的时候,要是下雪天,炕里烧火的话,我猜想,那舒服的滋味,不晓得有多好了。第三天,我们到表姑在大城县的房子去,高层住宅楼,到处相差不多,只是分面积大小和设计的好坏而已。同为县城,大城市比我们平利要大很多很多,主要是街道又宽又直,面积不像我们平利一样,从这头一眼能望到那头。也是,他们一个县的人口要超过我们平利好多倍,又属于首都圈的地方,从县城的发展和面积大小上,肯定要大得多,好得多了。都说北方水少河也少,没想到,大城县城中,也有一条不小的河流,两岸都是城区,真像我们平利县城,南北两岸与坝河隔河相望一样,只是不晓得大城中的这条河叫啥名字,是从哪个方向来,又流往哪个方向去。在大城的几天都是晴天,不管是县城还是村里,太阳是暖和的,天也是蓝的,我用手机拍下了大城的晴空瞬间。表姑订好了到北京旅游的车,时间还有两天,我对表姑说,出门一趟不容易,既然到了河北,到北京之前的这两天,要到定州琴家去一趟。表姑很是通情地说:“那是,是应该去一下,琴嫁在这边,你还没有来过,现在,你三叔三婶都过世了,你们当哥的,是应该去看一下她。”我查了一下手机地图,到定州还有几百里,我不想妹妹和妹夫开车来接,当天下午,就直接坐上了到定州的班车。在车上,我才给琴打了电话,说马上到她家去,琴万分高兴,直说要开车到大城来接,我说已坐在到定州的班车上了,琴就嘱咐我们在定州南出口下车,他们开车在那里等着。到定州南出口,天就黑定了,琴和妹夫看见我们,格外的高兴和亲热。妹夫开车不算快,不到半小时就到家了。大城和定州虽然相隔几百里,大概,河北的房子都差不多吧,妹妹家的房子和表姑家的房子一样,占地也很宽,大铁门,高围墙,场院足有半亩大。所不同的是,妹妹琴家没有炕,睡的是席梦思床,每间屋的四周都是暖气管子。琴说,她们这边管得严,烧暖气不能用有烟煤,说前几天,村干部带着镇上的领导,家家户户察看烧的什么煤,要是有烟煤的话,他们就拉走,给农户换上无烟煤。为了环境,为了空气质量,我真佩服这里的政府和领导。琴还说,她们这里鼓励用电,要是哪家买空调的话,供电部门就免费安装三项电入户,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个新闻,我又不禁感叹:这是多好的政策呀!第二天吃过早饭,琴和妹夫带我们到村里转转。那村道,比我们平利的省道还要宽,两边都是几排盆粗的白杨树,高高的耸入蓝天。那路又平又直,一眼望不到头。到了村外的地边,那密密的青青的麦苗,就像在火车上,从河南到河北的这一路上,所看到的一样,一望无际,无边无沿。我的心也好像这宽阔的大地一样,无比的宽阔了起来,格外的高兴和兴奋。不由得也有一种怪异的想法:这是多好的地方啊,难怪那些遭千刀的小鬼子不辞万里,来侵占我华夏。妹夫给我们指了他家的一绺绺麦地,说,有十几亩,都租给别人在种。说他们这里的人,不是自己开厂子,就是在厂子里上班,都把自己十亩二十亩的土地租给了别人耕种。说他们这里种地的人不多,一人能种几百亩,不用人出力,都是用机器,现在防虫打药都用无人机。只要一年机井灌溉一两回,小麦玉米都亩产过千斤。我看着远处的蓝天,远处的麦青,蓝天和麦青在很远很的地方相连着,我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拍下了万里美景一眼收的晴空大地。到处都有土地,到处都有农民,但地方与地方的不同,农民与农民之间,也有很大的差距。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土地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一年累得直不起腰抬不动腿,到头来,还种不好六七亩土地,再精耕细作,苞谷亩产过不了千斤,麦子亩产还达不到五百,可想,一年的收入有多大呀。想着想着,我就幻想如果能生长在这样的大平原上多好哇,不用肩挑背驮,不用上坡下坎,不会用板锄一锄一锄的挖地,不会用薅耙一下一下地薅草;不会在陡坡地里,稍不留神摔跤子,摔得浑身是伤,不会手指磨得像铁爪,不会太多太多的“汗滴禾下土”。要跟琴和妹夫说告别了,他们蛮要留我再玩一段时间,我说,表姑已经订好了到北京的车子,琴说,给表姑打个电话,说你不跟他们一起去了,我们陪你们到北京去玩。我对琴和妹夫说,我们是兄妹与兄弟,都是个人(自己)人,和表姑他们是亲戚,如果约好了不去,他们要多心的。琴和妹夫见我们非走不可,就坚决要开车送我们到大城,在车上,琴和妹夫要我们从北京转来后,不和他们一起回去,要我们到她们家再玩一向,说陪我们到西柏坡和白洋淀去玩一玩。我同样说,我们一路来的,就一路回去,转来就不来了,最后答应他们,说过几年一定再来。到北京那天,正是立冬。半夜的时候,车子到天安门广场不远的地方停下,为了赶早看升国旗,我们没有去住旅店。车上人,有的仰着打瞌睡,有的睡不着也不说话,我嫌车里闷,就独自到人民大会堂前面走走,又到天安门广场边上走走。到了五点钟,导游一声令下,让排队前行。这个时候,有很多人都往天安门广场赶,有小跑的,有大步快走的,也有站着等人的,人很多,有时候挤着走才行。我们这群人走的不算慢,终于排在看升国旗的最前排,只是不算最快,没有排到前排的中间位置,看升国旗时,有点斜而已。广场上,前前后后挤满了很多人,站在中间的人可能要好些,我们站在最前排的,如果不穿棉袄,不拉上拉链,是跟本招不住的。我穿着单皮鞋,站得久了,脚冻得像狗子啃一样。即使前排再冷,也没得哪一个人肯往后挪一挪的。我们站着等着,还能变换一下姿势,看那些军人,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像木桩钉在那里一样,真让人无比佩服。这时,我耳后传来好听的美女声音:“你看,站得那个直,”“真威武!”显然是两个美女的对话,并有一点西安普通话的口音。从声音上判断,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声音不是银铃胜似银铃,听那好听的西安普通话声音,我真想回头看一下,但挤得太紧,挨得太近,回头看的话,就会脸对脸的,真不好意思。广场的上空有飞机慢慢飞过,暗蓝色的天空慢慢变得青蓝了,广场上的灯已经熄灭,太阳快要出来了。等了一个多钟头的我们,都瞅着升国旗的地方和天安门城楼,不一会儿,我耳后又传来美女的声音:“听,那脚步声。”“哇!太整齐了。”随着两位美女的声音,我也隐约看到,从天安门城楼那边,从长安街上走来一彪护旗队伍,走着正步,整齐划一,“擦擦”的脚步声老远都能听见。我不好意思回头看紧挨身后的美女,也没有功夫去看美女,我忙着用手机拍照、录视频,把国旗和太阳慢慢升起的庄严时刻,全部装进了手机和我的心里。这回运气真好,走到哪儿都是晴天。以往,迟早听人说,河南河北与北京的天气不好,总是昏昏尘尘的,叫什么雾霾。可这回亲眼所见的,并不是那样,河北与北京的天气也是蛮好的。有蓝天,有白云,只是没有我们平利的天那么蓝而已。在北京,我们瞻仰了毛主席的遗容,游了故宫、颐和园,去了海洋馆和鸟巢,最后,上了八达岭长城。上长城那天,也是晴天,迎着日出,我一口气爬过了三个箭楼,每个箭楼都居高临下,在箭楼的垛口里四处瞅瞅,空阔的四野,群山连绵不断。雄伟的长城随着山的脊梁,从这山头走到那山头,如龙蛇在山中起舞,好大气,好壮观,连绵万里,没有人不感叹:这伟大的人民力量。
在长城上,我走了好几里远,顺着长城上,顺着长城下,在爬到一处最高的山头上,我站在城墙的边沿上凝思远望,不晓得孟姜女哭倒的长城在哪里?看着阳光下,青色的群山和蜿蜒的长城,我忽然也想发一发朋友圈儿了,于是,我就将近日出游的美景一 一发了出去。我特别有意的,把四个地方都是晴空的照片发了一组,名为《四地晴空》。每地选用了两张,其一,是临走时,我在家拍照的家乡晴空美景;其二,是在大城拍照的晴空景象;其三,是在定州我妹家麦地里拍照的,万里美景一眼收的景色;其四,是北京天安门的晴空和八达岭的晴空。
照片发出后,百多人的朋友圈,立即就有不少人点赞、询问,也有人评论。特别是老朋友黎局长发来评论,说我有点损,意思是说我把四地的晴空景象放在一起对比,明显的有夸耀和损伤的意思。我立即给黎局长回复说,从蓝天的纯净度来说,北京、定州、大城是跟我们 平利要差一点,但我看,这就蛮好了。我们平利人的生活质量和经济收入和首都圈相比,远不是差一点而已,而是差得太多太多了。
京津冀地区的条件和发展,真是太好了,让我留恋不舍、乐不思归。但是,我却是一个农民,又是奔六的人了,北京像天堂,京津冀地区像天堂,我却没有本事在那里居住;河南河北的农民像工人、像老板,但我却没有出生在那里,也没能走出去,只能住在生我养我的平利,扛着我的三斤半,耕种我的山坡地。寸有所短,也有所长吧,为了自勉,也为了不失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我说,我们平利也是很好的。我们平利山清水秀、景色迷人,喝的是最好的山里水,吃的是最好的生态菜,也不太热,也不太冷,有花开花落,四季分明。如果,有北京的朋友看到我们平利的山水景色,知道南水北调的水中,也有我们平利的水含在其中,他们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放心哪!
(文中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王著斌,男,安康市平利县城关镇金华村人,八十年代中期,业余进行新闻报道和文学创作,后主要涉足文学。先后有消息、小说、散文、诗歌在报刊上发表。受过奖,出过书,2012年初成为安康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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