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山川:【磨面往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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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面往事
文/山川
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已告别了食不饱腹的艰苦时代。已从吃不饱的困境中,跃入到吃得好的幸福日子里。吃得好了,追求健康长寿,已成了人们的最大愿望。随之而来的养生理念成为时尚,各种养生专家应运而生。他们在为人们的日常生活出谋划策。大谈其谈营养要均衡,不能只吃米面等碳水化合物,还要多吃蔬菜水果,以获取各种营养。面不可太白,米不能太精,麸皮中有营养,谷壳中含维生素等等。怎么吃饭,如何养生,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
而对于从艰苦年代过来的人来说,忍饥挨饿的滋味,刻骨铭心。在那个时代,饥不择食,粗粮糠菜是人们每日的唯一饭食。只要能填饱肚子,没有什么营养讲究。每逢过大年,每人才能从生产队分到几斤小麦。全家能吃顿白面条,蒸几个白面卷杂粮的花卷馍,就是最好的生活改善。在那时,能吃上白面是一种奢望。而要把粮食颗粒磨成面粉,更是件艰难的事情。
上古时的先辈们,开始农耕时,将收获的粮食谷物,不加工的全颗粒食用。随着生活实践,发明了石臼,石碓,将粮食在石臼或石碓中,捣成较小的颗粒食用。再后来,才发明了石磨,用来加工粮食,使其磨成细面。这种用石磨加工粮食的方式,至今在一些农村依然沿用。
石磨的出现,为人们获得面粉,提供了先进的加工工具。石磨看起来很简单,上下两个圆形磨盘套在一起,磨盘转动,颗粒的粮食便会从磨眼流入磨中,在石磨间被粉身碎骨。但它里面的纹路,却极具科学性。上下两个磨盘里面,各有几组雕刻出的,方向不同的凸形条状石棱。当磨盘转动时,石棱之间便会产生很强的摩擦力,加上磨盘的重量,对粮食颗粒产生碾压摩擦被粉碎,使其从石棱间的缝隙中,沿着磨缝口,均匀地流到磨台上。再一遍遍地用箩筛,一遍遍地磨,最终才能磨成面粉。
磨盘以白麻石做原料。选择整块的扁平石料加工。在没有现代化加工石材器械的古代,石匠仅靠一把铁锤,一把钢钎,将石料加工成磨盘,极其艰难不易。一幅石磨要历经数月才能做成。
由于磨盘本身就很重,在转动时又会产生较大的摩擦力,因此要把石磨拉着转动,很是费劲。人们一般都用骡马驴等牲畜,作为动力拉磨磨面。有水利条件的,制作水磨,用水作动力带动磨盘转动,磨面更加省事。只有在磨少量的特需面粉时,才用人力拉磨。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由于遭受自然灾害,人们的吃穿用度极其困难。粮食不仅缺乏,而要将粮食磨成面粉,则全靠人力拉磨磨面。因为生产队的牲畜,长期缺草少料,大都瘦弱困乏,能用来耕田,拉车拉磨干农活的为数不多。个别牲畜还倒在圈里起不来,要靠人抬,更不要说拉磨了。而且,当时为了缓解牲畜瘦弱乏力的现状,当地政府还制定了使用牲畜六不准的法规,不准用牲畜拉磨磨面,就是其中之一。法规颁布,令行禁止,农村家家户户磨面,都靠人力来拉。
记得那时,我家住的院子有四户人家,只有一台石磨。磨面得轮流来用。我家在磨面时,我和父亲掀磨,母亲负责罗面。掀着沉重的石磨,在磨道一圈圈地转着,石磨发出轰隆隆的沉闷单调的响声,时间久了,只觉得头昏恶心。磨三十多斤面粉,得花费三个多小时,不知在磨道转了多少个圈,走了多少里路。直累得腰酸腿困,几天也缓不过来。
我的父亲去世后,家里磨面便由我来承担。那时我已工作了,只能利用星期天来磨面。有时家务活多,顾不上掀磨。而且经常掀磨,体力也不支。当时,生产大队在河滩制作安装了一台水磨。于是,我便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挑着粮食去水磨坊磨面。
从家里,到河滩的水磨坊,要下一道又长又陡的土坡。路面常年被雨水冲刷,路中间被冲出一尺多深的水沟,弯来拐去,极不好走。我挑着五六十斤重的粮食,顺着水沟绕来拐去,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愈来愈重,压得我气喘吁吁。坡太陡,没有块歇脚的地方,只能硬撑着走。等到了坡底,早已是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衫。
水磨坊,不仅要承揽本大队社员的磨面,一些外队的人有时也来磨面。人多粮多,一天磨不出多少粮食,常常要预约排队等候。水磨的管理者住的窑洞里,堆积了不少等待磨面人的粮食袋子。我只能利用星期天来磨面。管水磨的是个单身的六十多岁的老汉,性格很倔,有点大权在握的架势。我向他诉说着困难,恳求他能否给我调剂出一点时间让我磨面,他却不理不睬。我好说歹说的求情,后来还特意买了一盒宝成烟送他。那时,这种烟只有干部才抽得起,农民大都抽自种的旱烟叶,少数农民才买低档的羊群烟。最后他才勉强答应,让我第三天晚上来磨。
那天晚上我磨完面,已是夜里一点多了。我挑着面粉袋子,在朦胧的夜色中,爬坡向回走。路上寂静无人。上坡比下坡更加艰难。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向下滑,我双手使劲地抓住扁担,弓着腰,喘着气,摇摇摆摆,一步一挪的向上爬。我听得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只觉得这道土坡怎么如此长啊,我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爬上了坡。终于将面粉袋挑回了家。
后来,我还去水磨坊磨了几次面。
进入七十年代,少数富裕的大队安装了小型磨面机,用柴油机带动。我便去那里磨面。虽然距家较远,但塬上的路都很平坦,再不用吃力爬坡去水磨坊了。磨面机的磨面速度比水磨快得多,既省时又省劲。
农村通电后,好多大队有了电动磨面机,解决了大部分农民的磨面困难。我们生产队贫穷落后,晚些时后才安装了磨面机。在家门口磨面,免去了来回奔波的诸多麻烦,好似卸下了一幅沉重的担子,顿时感到轻松多了。
不管用何种形式磨面,人们对粮食视若珍宝,不糟蹋一丁点儿。每次磨面,直到麸皮少得没法再磨了,才肯罢休。因此磨的面又粗又黑。即便如此,平时大都吃的是高粱玉米面等杂粮。只有在蒸馍时,才用一点麦面做酵母面。早饭吃杂粮发糕,下午吃杂粮搅团,一年四季,几乎天天如此。只有在来了客人,才偶尔吃上一顿白面条。在过年时,也不过能吃两三天白面。在那个年代,吃白面,成了人们的一种奢望。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全家进了县城,吃上了商品粮,在粮店买成品的面粉,从此告别了自己磨面的历史。买粮要凭购粮证购买,每户一证。口粮标准按照职业,工种分别定量。居民每人每月二十七斤,职工干部三十斤。粗细粮比例统一是,细粮百分之七十,粗粮百分之三十。吃细粮的机会比农村大幅度的提高。麦面是标准粉,也比自己在农村磨的面要白要细。这种口粮定量标准按现在人们的吃法,足够了。但那时,由于蔬菜副食供应极为短缺,按标准供应的粮食,显然不够,靠吃商品粮的家庭,日子都过得緊巴巴的。
那时,我的三个孩子正在上学,为了能让他们吃得饱一点,我瞅机会,乘粮店出售不要粮票的挂面头时,买上几斤。做成糊糊面,以贴补口粮的不足。
每当过年时,粮店会给每人供应三斤富强粉。用这种面粉蒸出的馒头,雪白雪白的,孩子们可高兴了。平时做馍的机会不多,能吃上这样雪白的馒头,算是满足了他们的口福。
进入八十年代后,商品粮被取消,粮食市场开放。昔日,人们奢望的白米细面,可随意购买,不再稀罕。如今,对于追求健康,注重养生的人来说,稀缺的农家面粉,成了他们的首选。讲究粗细杂粮合理搭配,不再贪吃细粮。过去,青黄不接时,用来充饥的苜蓿,荠菜等野菜,如今摆上了酒店的餐桌,成为佳肴,备受青睐。曾经吃厌了的搅团,现在美其名曰“水围城”,成了调剂味口的西府有名小吃。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能吃得饱,已不再是人们的需求。而如何吃得好,吃得科学,吃得健康,成了当今人们的生活标准。
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一个拥有十多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广大人民群众摆脱了忍饥挨饿的困境,解决了吃饭问题。不仅吃得饱,而且吃得好,这在世界上是一个奇迹。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之初,美帝国主义曾预言,中国不可能解决吃饭问题。几十年过去了,它的预言成了痴人说梦。中国不仅解决了吃饭问题,而且由穷变富,由富变强,正在向着全面实现小康社会阔步迈进。铁的事实,给了美帝国主义一记响亮的嘴巴!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在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奢侈浪费仍是一种恶习,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在任何时后都不能丢。我常以此教育我的子女。于国于家,爱惜粮食,爱惜一切劳动所得,勤俭节约永远是不能丢的法宝。
面对我国即将全面实现小康社会目标的幸福时刻,追昔抚今,那些磨面往事,不由让我感慨万千,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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