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周末特刊】顾盛杉：【洗 澡】（散文）
洗 澡
作者：顾盛杉 图片：网络
一天晚上，一女士在家洗澡。她隐隐约约听到家中座机响，也没注意，孩子接电话了：“您谁呀……”一会儿，她放在浴间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喂？哪一位？”“你在洗澡？！”“你怎知道的？”“我这是视频电话嘛！”“你你你……”
她虚惊了一场，因为当时的手机还没有这个功能。
确实，洗澡是个很“隐私”的事。
记得儿时，每遇傍晚时分举行洗澡仪式，不少同龄人往往被父母拎着，摁到澡盆里，在抗议无效的情况下，只好非常不情愿地在澡盆里扑腾一番，以示“洗过澡了”。即使已经到了知道害羞的年龄，有些父母仍是不过情面，敞着大门为孩子洗澡。再说，农家澡盆，木板拼接起来，会不断渗水，得抓紧时间洗完才行，否则里面就没水了。
但不管怎么说，洗澡也是一门启蒙教育，包括性别教育、荣誉观教育。洗澡还是人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溽热天气，一日不洗，周身粘腻；寒冷季节，数日不浴，皮肤刺痒；久不洗澡，不仅体味不佳，而且可能患种种皮肤病。清人李渔甚至将洗澡称为一种行乐之法。他在《闲情偶寄》中说：“盛暑之月，求乐事于黑甜之外，其惟沐浴乎？潮垢非此不除，浊污非此不净，炎蒸暑毒之气也非此不解。此事非独宜于盛夏，自严冬避冷，不宜频浴外，凡遇春温秋爽，皆可借此为乐。”明智者认为，若不是置身于水贵如金的沙漠之中，或是懒惰成性的人，恐怕不会拒绝洗澡。理由是，洗澡至少表明我们热爱自己的身体，也热爱眼前的生活。
洗澡确能给人们带来很大的快乐。洗澡不仅可以除去身上的污垢，胳膊腿扭了筋，在浴池中泡泡，可以舒筋活血；干了一天活，洗个热水澡，有助于消除疲劳。因此，有些人将洗澡当作每日必修的功课，一到傍晚，便要钻进浴池，来一番裸体运动，然后懒洋洋地躺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呷茶聊天。因此，“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就成了不少享乐主义者的人生哲学，以至如今倡导的“慢生活”情调。
对于一般百姓来说，洗澡不过是一种简单的卫生之法，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洗澡是一种寻欢作乐的方式。据《拾遗记》载：东汉灵帝刘宏建了一所“裸游馆”。他洗澡时，需用西域人进贡的“茵墀香”放入浴池中将水烧热，然后令十四至十八岁的美貌宫女全身赤裸，与他在池中沐浴戏玩。他和这些宫女的洗澡水流到宫外的水渠中，竟使渠水变香，宫外百姓因此称其为“流香渠”。唐玄宗李隆基也是一个爱借洗澡寻乐的皇帝。他令工匠在骊山华清宫建了一个“广汤池”，供他与杨贵妃姐妹作鸳鸯戏水之乐。《明皇杂录》对这个豪华的皇家浴池作了记载：“广汤池以白玉石为鱼龙凫雁，仍为石粱及石莲花以献，雕镌巧妙，殆非人工。上李隆基大悦，命陈汤于中。”而李隆基与杨氏姐妹每洗一次澡，“饰以金翠，间以珠玉”的衣物要装上一牛车。
刘宏、李隆基的骸骨早已成灰，裸游馆今天恐已无遗迹可寻，广汤池也不复当年旧貌。但像刘、李那样将洗澡当作一种寻欢作乐的方式者仍大有人在。而自从桑拿浴传入中国之后，这些人渐渐摒弃国洗，崇尚洋浴。在一些小县城，如今也有了“土耳其桑拿”“芬兰桑拿”“苏格兰浴”。这些人虽然尚不敢像刘、李那样，公然令美女陪洗，但出浴之后，由小姐纤手按摩、玉足踩踹的节目则不可或缺，并且已无需避人耳目。他们名曰洗澡，其实是“澡客之意不在澡，在乎按摩之间也”。至于洗澡的费用，百姓有顺口溜云“卖去农夫一年粮，不够某人下澡堂”，一人一月花上数千元已不足奇。
如今，有些小县城 “三轮车满大街，排档一字儿排，浴室挨个儿开”，“三怪”中之浴室是越开越高档越豪华，竟不知哪来这么多浴客。由于自己对洗澡存有偏见，觉得洗澡很无趣。
随着洗澡的含义在丰富、在变味，我仿佛定格在儿时，对洗澡存有偏见，觉得洗澡很无趣，越发怕洗澡，真的。
图片来自网络
顾盛杉，笔名任远、厄页、成皿、三木、秋兴、一夫等，记者，江苏省作家协会、江苏省大众文学学会、泰州市诗歌协会、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语文报刊协会研究员，《报告文学》特聘作家，获全国散文随笔奖、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一等奖、“中华赞”诗词歌赋奖、金江寓言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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