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的声音 — 伊特鲁里亚(三)中存疑讨论
心言堂的各位朋友,大家好。关于伊特鲁里亚的文章,已经更新了三期。在过去的三期中,我作为黄金珠宝行业从业者与古董珠宝收藏与爱好者,想从自己理解的角度,向朋友们介绍黄金细工,在古典时代的欧亚大陆上是如何形成、传播与演化的。更新期间,得到了很多朋友的点赞与鼓励。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在第三期《伊特鲁里亚,地中海边的黄金之国(三)— 开枝散叶,波澜壮阔的黄金之路》更新之后,我收到了很多考古界与学术界良师益友的点拨与讨论,对我非常有启发。因为公众号一旦发布,就不能修改超过二十个字,所以有些内容我就不能在原文上进行修改。但是,我希望自己对于发布的每一个文字都是慎重与负责的,所以经过慎重思考,我决定把我在文中存疑的几点论断,在这里和朋友讨论。
文中主要存疑的地方出现在对“南海一号”金器的描述与论断中。首先,我在描述两件“璎珞款”项链的时候,对金项链的描述是:“这两件璎珞的项链部分都是黄金细丝编织工艺”。
经过仔细观看这两件金器的高清图片,我发现我当时的判断并不准确,这两条项链的结构不是金银细丝工艺,而是类似一节一节环环相扣的锁链式结构,而且结构每一节的造型是双面锥形相互咬合。这种造型以及其背后所制造的工艺是在宋代出土的黄金项链中非常罕见,或者说是几乎没有见过的。
其次,我在文中有个结论:“这些金器是来自于南宋,极有可能是出自杭州南宋御街的黄金工匠之手,通过来样加工的方式,为远在印度、阿拉伯的贵族、富商定制的珠宝。”我这个结论的依据来自我文中列出的参考书《了不起的文明现场》。
在本书第九讲“南海1号-一艘价值连城的沉船,一段尘封海底的历史”中,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崔勇老师提出了南海一号中黄金饰品“来样加工”的可能性。但是经过这两天,自己的思考以及与诸多良师益友的讨论,我觉得我选取的这两件“璎珞款”是否是来样加工,可能需要再讨论。
之前我推论的逻辑是:首先,南海一号是从南宋港口开出去往海外的商船。理论来说,船上的金器应该是从东方去往西方的商品。其次,船舱中出土了标注着“南宋御街”具体金匠铺名的金银锭,因此推断金器来自南宋御街。
第三,船舱中出土的其他金器中有不少只有金托却没有宝石的金戒指,因此推断可能从南宋金匠制作金托,到南洋区域或者印度与斯里兰卡宝石原产地再镶嵌宝石,最后贩卖到阿拉伯湾以及更遥远的西方世界。
但是,经过更严谨的讨论,我发现需要注意的是这两件黄金细工“璎珞”,它们与其他南宋本土出土的金器之间具有很大差异。这里的差异不仅指造型上的差异,更重要的是从挂饰到项链的加工工艺,并不是南宋地区出土所常见的工艺与方式。
当然,这不是否认南海一号上的金器是“来样加工”的可能性,而是希望大家更开放的看待这个问题,同时这两件璎珞款是否是来料加工,值得重新认识并加以讨论。
我写公众号的目的,本来就是抛砖引玉,如果能激发身边朋友对于黄金珠宝历史的兴趣,并自觉地投入其中,享受这种乐趣,便是我的目的。同时,历史与考古的很多事情,对每一代后来人来说都是不确定的,在没有完整证据之前,我们都如同侦探一般,在迷雾中探索,求知。这也是历史的魅力,更是认识自我的一种修炼。
至少一点我们可以看到,黄金细工在南宋世界普遍存在。这个时期,随着航海技术的进步,欧亚大陆的距离被大大缩短,大陆各地的贸易数量几何级数增长。黄金细工,这种具有独特审美价值的工艺,随着商人在大陆两端的来往穿梭,更普遍地出现在了华夏世界里。
最后,我在私信中,还收到公众号“珠饰与文明”作者之一覃春雷先生的消息,非常感谢他对我文中使用照片的质疑,这也是我作为业余爱好者需要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