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行医
新中国医学院教职员工合影,时列民国四大名医的施今墨在列
海南友人来访,在温州市区一路行走。期间沿瓯江长堤欣赏风景,刚好逛至叶同仁中医药博物馆,感触颇深,遂就此文。
在中国的民俗现象中有一个职业传承的现象,我们称其为世家。古代职业大方向只区分“士农工商”,而没有具体把农分成“农林牧副渔”。但在古代我们常听到“家世业医”、“官宦人家”、“将门之后”、“书香世家”这样的称呼和概念。这就是中国人的家世观念。这种观念是封建社会关系的一种惯例。但传承久远后,他就成了社会组织和阶级观念的产物。这些职业世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杏林世家,也就是世代行医的家世事象。
有文献可考的世家行医来源于《礼记·曲礼》:“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医不三世,不服其药。”也正是因为世家子传的缘故,往往百工之技推为己有,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无穷尽。家不外传。“绝学”往往成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更不必说医学世家子弟了。特别是到了元明清,封建制度往顶峰冲刺。
元朝将人民划为十等,医者居第五。元以前,世家授医只是民间代代传承,元明开始,世医制度被官方作为医疗卫生干预手段以政策方式加以执行,此后民俗变为官法。(元令:禁医人非选试及著籍者,毋行医药)元代官方规定不经过选试和注册不可以行医卖药,医生子孙理应继承祖业行医。医户可免徭役。
明代《大明会典》(卷十九,户部六)规定:凡军、民、医,匠…许各以原报抄籍内定,不许妄行变乱,违者治罪,仍从原籍。医户登记造册,累世行医,不准随便改籍,对于注重临床医学经验的中医来说产生了有利的影响。尽管,经过三四百年的传承,太多私家技艺失传。中医都纳入了现代正规医学教育制度,但高手在民间的传说仍会不绝于耳。破除迷信成分,中草药集合和杂温病害的方针剂仍有许多医学世家的累世成果。比如安徽歙县“张一帖”。
今天可查的中医世家在逐渐减少,即使是温州和杭州能保持原来的中药堂号已属难事。而中医又是偏重口授亲传的偏实践的医学,传承的难度不是几个“非遗”就能落实到位的,因此传统中医在温州显得十分窘迫。这里有着很多时代因素,包括认为所熟知的经济因素。在浙江镇海有一支张氏医学世家,到张振琪已经是第六代,目前也传承到第七代;但这样的世家医学因为家族传承的传统也在国内岌岌可危。可喜的是,全国范围来说,上海地区的中医传承目前反而能走到全国前列。
上海地区的中医世家一直为世人称道,海上医家曾经“冠绝全国”。民国时期更是和武术之家同时达到历史巅峰时刻。
上海报端发诸于官于野的十大名医中,常年霸屏的有6个来自世家之学。即使是亦医亦文的通俗小说家陆士谔,其主业也是一名衣钵师承的名中医。当年他因青浦祖上世代业儒而背上家道中落的压力,“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儒者胸怀加上一个名医外祖父徐山涛的熏陶,最终因自己的肺病为家乡名医唐念勋得愈而拜其为师,后来更是因治愈广东富商之妻扬名沪上。此后,虽陆士谔于1944年殁于中风。其二子陆清洁(1910年6月~1959年12月)、陆清源(1919年1月~1981年4月)世其业。族中叔伯弟兄中陆勤业(字荣昌,号歩韩),亦精于医学。陆士谔评介曰:“以一介寒儒,虽精医学,而生有傲骨耿介絶俗之风,有不可一世者,故赉志以终卒无所闻。”
沪上医者世家中最为人乐道的是张氏。张氏世居上海龙华。自张君调开创行医第一代以来(1609年-1692年),在随后的360年间医学传承已达14代,涌现50余位海上名医。可以说海派中医张氏一门是绝对不能避而不谈的。民国时,张氏内科医学到第9代晓云、竹云、蔚云、骧云尽得祖上真传,皆为沪上名医。彼时有“晓云精伤寒,蔚云善调理”之说。而张骧云的社会影响力为最。
20世纪初,上海滩有句名言“得了伤寒病,去找张骧云”。张骧云(1855~1925年),是张氏内科的创始人龙华张元鼎的传人之一。张骧云讲究药物配伍。以为无论新感与伏邪,出路同在肌表,“表与透”实为治疗伤寒热病之要法。因此张氏内科善用豆豉治病,葱豉汤、栀豉汤和墨玉膏是张氏内科的特色,三方中均有豆豉,并依人加减其它药物,疗效很是奇特,有“一帖药”之誉。昔年常往来就诊的文化名流如任伯年、、吴昌硕、王震、、张元济、于右任等也就自然成了张氏医家相交的友人。张骧云的曾孙辈如今是国内中医的权威,驰名中外,张家作为上执牛耳的中医世家也破除了内圣外道的传统,一花开五叶,率先垂范,于杏林培养了大批人才。
世家,或许也很难逃得过官不出三代,贫富不出三代的魔咒,但蕴含丰富文化内涵的世家传统作为一个文化基因被传承下来。家学融入家国,犹如家风融入世风。医学的世家,在新时代里也有其新气象。沪上的医学世家既是我们民族的一个缩影,也是一种文化的象征。
今天,有很多人在担忧传统中医没落和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也有很多人走出困境,除了研究国内中医发展现状外,给予了很多建设性意见。但和武术一样,从家学到国学的步子,要在传统与国策里徘徊好几个圈才能摸准时代的大门。
纵观中医发展,世家行医之风,既是家风,也是国风。家学亦是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