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被免总理衙门职务,是不是因为反对变法?康梁为何感激他?

戊戌变法之际,李鸿章为何忽然 被光绪帝免职?他反对皇帝变法吗?

李鸿章被免总理衙门职务,是不是因为反对变法?康梁为何感激他?

1898年9月,正当成戍变法搞得轰轰烈烈之际,光绪帝突然降旨,免去了李鸿章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职务。

由于帝旨中对李鸿章去职原因未露只字,故使种种揣测传闻不胫而走。几日后《国闻报》便汇总了四种猜测。“其一谓李傅相出总署,系恭忠亲王定策。向来总署各堂与外人交接,均在衙门,无私宅延见外人者。傅相在北洋年久,且曾奉命游历欧美,凡西人之来华者,无不欲一觇丰采,故在总署接见之外,多有至私宅拜谒者,事为京朝士大夫所罕见,忠亲王恐有泄漏机要,故预定此策,以正人臣无外交之义。此一说也。

有谓中国士大夫惩于去年胶州、旅顺之事,均大悟往者联俄之非计,而思结好英、日以为互相抵制之法。适日前相伊藤侯游历来华,欲借此结纳之,恐李傅相坚守联俄之说,或致阻挠大计。此又一说也。

或又谓傅相每日至署,风雨不间,一切公事有为各堂所未知而傅相先得其肯要者。有本非傅相应办之事,而恐其泄漏机要者。同列忌之,致有此旨。此又一说也。”

然而更多的人鉴于前此不久,光绪帝刚刚罢黜了阻挠新政的两个尚书、四个侍郎,故推测李鸿章之去总署职,亦是由于反对维新变法而触怒光绪帝。《字林西报》在报导此事时认为:“一个新的时期终于在北京出现了,维新党日益得势,对保守党的抑制也日甚一日,结果李鸿章免职了。”美国驻华使节在其向国内的报告中分析道:“李鸿章之被迫离职,主要原因为光绪进行改革,屏去老朽所采步骤,此非慈禧之意。”甚至有人编造了慈禧秘谕举鸿章“拟令仍供大学士之职,……皇上察知此事,立即将总署一差撤去”的说法。(《字林西报》1898年8月12日)

关于李鸿章去职的揣测大致有上列五种,然而解放以来编纂的近代史书中,大都未加深辨地沿用了后一种说法,断言李鸿章去职缘于阻挠新政,被光绪帝逐出总署。但是,只要我们进一步分析,便会发现这后一种说法多系逻辑推导。而所谓慈禧秘谕更是根本不存在。没有任何关于撤换李鸿章大学士的动议,故不存在什么“仍供”的问题。再则,在罢黜两尚书、四侍郎谕旨中,光绪帝严斥了许应躲等的罪责,忿恨之情溢于字纸:而在李鸿章去职诏书中,却未提任何缘由,亦未附任何感情色彩。其三,李鸿章尚若在百日维新期间阻挠新政,必应遭到康、梁等维新人士的口诛笔伐;李之去职,理应听到来自维新阵营的一片叫好。而事实恰恰相反,李在戊戌变法时期不仅没有受到来自改良派方面的批判,却在去职后十余天,又被维新派在奏折中推举复出,挽救变法危局。

折中写道:“今拟请皇上逮简通达外务名震地球之重臣,如大学士李鸿章者,往见该教士李提摩太及日相伊藤博文,与之商酌办法。以工部主事康有为为参赞,必能转祸为福。……时至今日,危急万分,守旧之言,万不可听。”(宋伯鲁:《事变日亟请速简重臣连结与国以安社稷而救危亡折》)可见在维新派眼中,并未视李鸿章为守旧之人,必欲排斥之而后快。对这一点,最能说明问题的还是康、梁在庚子年初给李鸿章的信。康信称:“昔者与公绸缪恩谊,助吾革政,虎率以听,荣禄相攻,则入室告,八月出走,则遣人慰行,固感公相与之厚情,更深知公维新之同志。”(《知新报》第①26册)梁信中亦云其对李鸿章“私心感激,诚不可任。”(梁启超:《上粤都李傅相书》)从康、梁与李鸿章在这段时期的这种关系来看,李鸿章因反对变法免职之说是难以成立的。

李鸿章免总署职一事如此蹊跷,更激起我们刨根寻源的兴趣。我认为李鸿章的去职是由芦汉铁路借款问题引起的。

1898年6月26日,中国方面与比利时银公司签订了《芦汉铁路比国借款续订详细合同》和《芦汉铁路行车合同》,使这条从京都到汉口的铁路控制在比利时银公司的手中,而在比利时银公司的背后,则是俄国和法国。也就是说这条通过华北直深入到中国腹地的铁路路权,已落到英国侵夺在华权益重要的竞争对手俄法集团手中,这是英国资产阶级难以容忍的。故英国方面将此合同的签订视为“一种反对英国在长江流域利益的政治活动。”(沙士勃雷致杜纳乐,1898年6月9日)英首相沙士勃雷电示驻华公使杜讷乐,“言于满洲地方既与俄国以特权,今复于扬子江地方予以特权,于英国政府友谊甚有害。”杜讷乐遂大闹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力阻合同的签订。当时总署大臣中,“唯李鸿章知此事之内情,因高声驳难英使,谓合同中毫无可危惧之事。”8月12日,“适湖北资约稿至,遂不告英使,密取旨批许”。

英国方面得知此情,巴尔福即训令驻京公使杜讷乐索取①自天津至镇江,②自河南和山西至扬子江,③自九龙至广州,④自浦口至信阳,⑤自苏州至杭州并可能延至宁波的筑路权。(《英国蓝皮书》中国)第一号并告杜;“在和舰队司令商议之后,你可以把你认为限他们答复得适当的日期或时刻通知他们”。(巴尔福致杜讷乐,1898年8月17日)未久,英国“移南洋兵舰,悉泊大沽”。(胡思敬:《戊戌履霜录》)杜讷乐再闹总署,称:“贵国若不谢食言之罪,不许我各铁路之请,他日噬脐,悔无及矣。又出其锐厉之词锋,以责李鸿章。诸臣皆怯畏无措,遂一切许可之。……其事乃定。是役既毕,遂有旨命李鸿章毋庸在总理衙门行走。”(梁启超:《亡羊录·记芦汉铁路》)在胡思敬《戊戌履霜录》中亦称:“太后闻有英师,大惧,即日逐李鸿章出总署,悉许杜讷乐所请,英人始敛兵退。”

以上所述皆引自英国方面当时的文件及梁启超、胡思敬的记载。梁启超是当时维新派的核心人物,他在叙述李去职过程中引用了很多资料,言之凿凿,非常详尽,是可信的。而胡思敬则为当时守旧营垒中的知情人,其所撰《戊戌履霜录》中记载的史料大都可靠属实,值得重视。由此看来,李鸿章免总署职的原因在此,而实与其对百日维新持什么态度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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