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地桥诗群]过山雨的诗《黑名单》（外二首）

黑名单

母亲中风，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老二打电话给他

哥，莫找理由

快赶来看娘最后一眼吧

他回答，我在上夜班呢

要养家糊口

一个月后，母亲出院，娘念儿

老三又打电话给他

哥，不养老不送终不为人子

娘求你送给她看看也不成吗

他回答，我在上中班呢

要养家糊口

两个月后，母亲二次中风

又送医院，又无望地送回老家

老四在电话里咆哮

哥，你还是不是人，你不回

娘就不落气

他回答，我在上夜班呢

就等娘落气吧

于是，为娘的落气在前

这一个赶回在后

不久，清明节来临

四兄弟聚齐母亲的坟前

一边站三个，一边站一个

一个说与三个

为什么都不跟我说话

三个说与一个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说的是那种一无底线的人

你上了黑名单

辞职

她在消化科坐诊

快一天没守到病人

一个农民突然闯进来

持着心血管科的病号

她稍一迟疑

给他开了一堆消化科的药

农民取药去，又回来复诊

她忽觉惶惶然

强作镇静，说

你还是再去挂一个心血管的号吧

不想农民大哭，泣有声

我的钱花光了

她顿住，无言，结舌，晕眩

强烈地感到被扇了一巴掌

又仿佛被法警带了去坐台

不久，她辞了职

从此，她不再做医生

除名

他的辅导班办得风生水起

学生趋之若鹜

银行卡又添了几个

他觉得他简直做了无冕之王

而他呢，不过是

教育局巡视组里一个普通的职员

他劝他跟他干

他劝他回学校

谁也说服不了谁

今年，上头来了红头文件

巡视组执行

他再一次劝他，回学校吧

他回他，我宁可去职

又三月，他惜他才

苦口婆心还劝他回转

他回他，除非学校加十倍的工资

又半年，他请他吃饭

说是老同学就不能劝返老同学吗

他回他，你又不能给我房子

又不能给我车子

他叹息，深深地叹息，摇头去

结果，有一天，教育局借他的手

传给他一份红头文件

除名

过山雨  男，1965年生，湖北省大冶市人，原名叶柏禄，湖北大学中文系毕业，黄石市首届文艺奖获得者，现居黄石。著有长篇小说《致命出手》《宠与辱》等7部，中篇小说《桥头堡》《锣鼓喧天》《七个和一个》等22部，短篇小说《谢葵》《从刘家畈到天庭的路上》等13篇，计300余万字及若干诗词作品。其中大部分作品见诸《长江文艺》《延河》《当代小说》《中华诗词》等纸质媒体和《新浪》《榕树下》《青年作家网》《传奇中文网》等大型门户网站，多部（篇）作品入选多种选本。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