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东长街
青春·东长街
◎薛正雷
东长街是老淮安城里的一条街道。
我之所以刻骨铭心地记得这条街道，是因为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五个年头。而在这悠悠的五个年头中，我经历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段时期——青春。
在我模糊的印象里，我记得是一辆人力三轮车带我来到这条街道的。那时候，我从家乡盱眙坐车到了淮阴市区的汽车站。按照入学通知单的指示，我后又乘坐那辆著名的8路公交车，直达到老淮安东门汽车站。下车后便有一群人力车夫，他们拥挤在车门前，你争我抢地拽着下车的乘客，追问人家去哪。那时候，九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无比，被骄阳直射的我，像是一株离了土的花，蔫蔫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城，没有太多的欣喜。车夫看我一身行李，连连说：是不是去淮师的，走，3块钱，上来就走。我就这样没有过问太多，上了他的车。
他骑地很快，这一路虽在阳光下穿行，却时能在耳边感受到一丝凉意。他车前面安装着摇铃，叮咛叮咛清脆地一路响着，也让我这一颗躁动心瞬时宁静了起来，也涌起一份期待。
不一会儿一条遍植樟树的街道出现在我的眼前。街道两旁是一片低矮的民居，鲜见有高耸的楼房。我那年去时，学校新盖了一栋六层的宿舍楼，在这一片民居中，鹤立鸡群般地凸显出来。后来学校安排我们就住在这一栋楼上，那时刚离开家的我，夜晚时在走廊上，看着四围这密密麻麻低矮的房子里，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刹那间竟然动了思乡之情。
还好这一切很快都被新的学习任务给冲淡了，我们又过上了封闭的学校生活。 等了五天，才能盼到周末。这里虽说是一所专科学校，但是依旧沿袭着中学的管理模式。
所以只有到了周末时光，整个东长街才也好像焕发出她勃然的气息。
那时候周五的放学铃声过后，整个东长街街道便变得拥挤不堪。学生们纷纷涌上街头，像是刚放出的鸟或是兽。而此时道路两旁的许多商贩也都早早摆上了自己的特色物品。有油炸食品的，有卖水果的，有卖书的，修鞋的，有制作各种小吃的，一家家门前都挤满了学生。
我记得在靠近仓桥附近，总有几家在那边经营臭豆腐的生意，每每我走过此地，都无法忍受那里的恶臭，我不知道为何有那么多的女生喜爱这样的风味。至今想来，我好像在那里一块这样的豆腐都没有尝过，说来不知道是否是一种遗憾呢。
在那里的美食，我还记得一家姐妹两人开的油炸食物铺子。她们经营的食品有花菜，，辣椒，香蕉，小鱼、鸡翅之类。每到傍晚时分，她们便出摊子。也不知道是味道好，还是人长得的美丽，她们家的生意总是那样的好，很多人买了就站在摊子前大快朵颐，饕餮起来。
靠近学校的商家，做的大多是学生的生意。我记得沿街的商铺里，还有两家书店。有一家叫“清平书店”，一家叫“正大书店”。清平家的书籍比较一般，离不开各种言情武侠小说。经典的琼瑶金庸古龙等都是一应俱全，摆在书架上，让年轻的血性的心充满躁动感。经营正大书店的我记得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两人是帅哥美女的组合。年轻的男子身材很是健壮，那时就经常穿着阿迪或是耐克这些高端的运动品牌，留着板寸的发型，映现出人很精神很有型。他的老婆也是很漂亮。在我们那些刚刚青春年纪的头脑里，我们唯一就是这样的觉得。她身材很是高挑，似有模特般气质。夏日里经常长发披肩，穿着薄纱似的的裙子，走在街道上，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仙。他们家的书籍走就是时尚路线。经常可以看见班上的女同学从他们家租书回来看，那时候她们看的最多的就是瑞丽。她们一个个从那种厚厚的书中获取各式各样的信息，不知不觉培养出对周围时尚的体察，之后这些关于时尚的气息便会浮现在她们的服饰上发型上。
我在东长街的漫游，经常会是在靠近附小周围的那段街道。那里经常有一位卖旧书的人。有时候还会多出几人一起在那边摆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淘旧书渐渐成为我一项爱好。每次周末的午后，都会到那边溜达一番，看各种各样的旧书籍。那时候好像有好多质量不错的旧书，可惜那时我买的并不多。有印象的是依旧保存在家中的几本。分别是《红楼梦》人民出版社八几年出版的；江苏文艺出版的苏童的《少年血》；《芥子园画谱》等。现在经常也从书架上拿出来翻翻，好似那些懵懂的迷离的青春日子也随之而来。
那时夜晚行走在东长街，还会被一种粉红色的灯光吸引。那是从沿街的店铺里散发出来的温柔的光线。那些店铺门面上会写着温州美容的字样。记得有一晚，我和同学从南至北，走在东长街上，数了这样的店面，竟然发现有不下二三十家。我们透过灯光可以看见里面有三两位女子，坐在当门的沙发上，她们或是衣着暴露，或是浓眉红唇，充满异样的风情。我不知道这条街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美容美发行当。还好，我们从未问津过这些看不见任何器具的美发店。
靠近学校不远一家门房里，有一家是卖佛香的。每次经过，都听见《大悲咒》在来回地吟唱。那种调子基本上是一样的。我经过的时候也会朝里面张望，店主人是一位四十几岁的男子，长相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想起来，我不知道他如何在那样的环境里安然。外面的东长街充满了烟火气息也充满了欲望，他一遍一遍播放着大悲咒，像是在救赎自己，也像是在救赎整个街道似的。
东长街还有很多家小饭馆，周末时候会聚集很多学生食客。他们在那里喝酒，玩乐，过着青春中最恣意的一段时光。淮师浴室也在那条街道上，这个浴室不仅对学生开放，同时也面向社会营业。每次去洗澡，都会看见太多的形形色色的人。
十年后，同学聚会，我重回到那条街，不见了许多熟悉的商家和门店。暑期的阳光里，一切都被照射地那样透彻明晰，香樟树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午后的整个街道，不见昔日的热闹，宁静地像个古稀的老人安睡在摇椅之上。我刻意地想去复苏记忆里的一些风物，却被现实的场景搅乱思绪。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连我们来重游的学校业已变身为一所中学了。
恍惚间，有一辆三轮车从身边驶过，叮咛叮咛声音犹在耳边，但那车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想，在这一切的不见中，还有我们的青春。
【作者简介】薛正雷，男，盱眙人，现就职于淮安市淮阴区赵集中学。教学之余喜欢看书、写点散文，在《淮安日报》《淮安文艺》《淮阴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