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小说】王媒婆

王媒婆

文/王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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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姓王。

王媒婆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一枝花。当她风摆杨柳般扭动着腰肢从村里走过的时候，蹲在路两旁吃饭的光棍们都停筷扭头跟着脚步痴痴地望，口水差点淹了脚下的蚂蚁窝。

王媒婆早年丧夫，与幼女相依为命，女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便以说媒为生。

旧时婚娶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媒婆以其伶牙俐齿不知替月老搭了多少根红线，以致十里八乡的光棍汉不知踏坏了多次她家的门槛。

说媒成了也没什么钱，一二十个鸡蛋，二斤红糖，三五斗杂粮足矣。

结婚当日照例得请媒婆作上宾，主人极力地搜刮口袋再东挪西借，弄几桌略像样的酒菜。鞭炮响后，亲友筷子便争先恐后地飞舞，腮帮子鼓鼓得都说不了话来。主人那桌斯文多了，好菜得仅王媒婆吃，那时候孩子多，家家基本上都有光棍，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王媒婆。几块肥肉下肚，两盅小酒一喝，王媒婆的脸红润得像三月的桃花。

酒是话引子，有次王媒婆多喝了几杯酒，不禁飘飘然，说道：“凭老娘这张嘴，死癞蛤蟆都能说得干眨眼，没有老娘说不好的媒！”

邻桌有人不服，猛地站起说：“你要是给郑秀才找说个老婆我才服你！”郑秀才鸡胸驼背，除了有一老娘，几卷旧书，可谓家徒四壁，是以年近三十仍光棍一个。

王媒婆连连打了几个酒嗝，胆气陡然壮了起来，乜眼环视起哄众人，一拍胸脯，说：“这有什么难？给我三天时间，包成！”

夜半酒醒，王媒婆不觉心生悔意，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想要变卦如同自打嘴巴。手中的烟袋明灭到天亮，起床直奔邻村张老栓家。

张老栓有一女名“张如花”，满脸雀斑，一双斜眼，且性烈如火，故二十八岁未嫁。

开门见山，王媒婆对张老栓说：“我将你女儿说与邻村郑秀才，你意下如何？张老栓正为女儿婚事操碎了心，虽听说郑秀才家贫，长相磕碜，与女儿倒也般配，再说女大当嫁，总没有养一辈子老闺女的道理，思揣片刻，默默点头。王媒婆出门径往郑秀才家而去。

见郑秀才，王媒婆说：“有家闺女待嫁，只是这闺女见男人从不正眼瞧人，不知你是否愿意结缘?”郑秀才说：“女子三从四德，不正眼瞧其他男子说明其端庄贤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拍即合。

婚后没几日，有人听到郑秀才家中“河东狮吼”，“乒乒乓乓”声响了半夜。

天刚亮，两人相互撕扯直奔王媒婆家，将门捶得山响，王媒婆看门一看，张如花两眼乌青，郑玉树满脸鸡啄般抓痕，两人满面怒容。王媒婆心已明了，不待两人开口，叉腰蹦地三尺，唾沫四溅，一指张如花，骂道：“就你那张脸，脸上的雀斑比烧饼上的芝麻还多，两只斜眼拿根秫秸狼见了都怕，以为你拿枪瞄准的，不是你爹屡次求我，加上老娘心软才不会管你家破事！”郑玉树刚想插嘴，王媒婆两眼一瞪：“你熊样也好不了哪去，弓腰驼背像整天低头拾钱似的，要是天黑摔一跤，人家还以为是一只大王八在地上爬！”说罢五指伸缩拟王八状，两个人不知道从那张嘴里还得蹦出多少难听的话，忙飞也似地逃了。

第二年，当张如花怀里多了个胖娃娃时，见王媒婆仍远远躲走。

王媒婆老了，有好事的人说：“你老人家说了一辈子媒，怎么不给自己说一个呢？”王媒婆说：“呸！你见过算命先生给自己算过命吗？”

邻村有个六十多岁的吴瞎子听说此事，真给自己算了一卦，算得自己活到九十九，第二天，溺死粪坑。

王媒婆至死不嫁。

本文作者王冉先生，灵璧著名书法家，著名篆刻家，杂项古玩专家，灵璧家园网一级作家，手机（微信）号：13955799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