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 叶丨来玩苏州冬酿酒
镇江香醋能直接喝，第一次听说醋能直接喝的人都有点接受不住，醋还能直接对嘴喝？到了陕西，甭说喝醋，那叫灌醋，陕西人走到小饭馆，先来两杯醋，就那么着，咕咚一仰脖。对苏州人来说，他们不会比拼喝醋，但会比拼喝冬酿酒。招待亲戚朋友要是桌子上有一杯老味道的冬酿酒，对客人来说那脸上真有光，对主人来说也觉得有面子。
要说现在还有钱买不到的事，那可能就是冬酿酒了。它只在冬天出现，而且极为短暂，冬至前十来天开始出现，等冬至到了的那天之前，这酒就没了。它赶着气呢，一定要赶在冬至到来之前，好让家里的味道浓起来，等冬至那天到来。一家老小全都到齐了，来点酱油肉，藏书羊肉，雪菜冬笋，最后摆上冬酿酒。这酒男女老少都能喝两口，仿佛是埋藏在雪中的美酒，只等待那一刻欢声笑语的到来。
说起冬酿酒的味道，那是长在苏州人骨子里的味道。这酒不叫酒，度数只有3度呢。舔一小口，有点甜，但不是甜的腻人的那种甜。这酒看着有点黄，有几粒桂花飘在上面，像是融进了许许多多的桂花，才让酒染了色。关键这酒不是从玻璃瓶里倒出来的那种酒，它要用传统的拷酒杯拷出来，再倒进老大爷老阿姨的水壶里，油桶里，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塑料大瓶里。有人家里找不到合适的空瓶子，拎着两个热水瓶就来了。拷酒是大事情，马虎不得，排队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仪式。
这酒它亲近人呢。且不说那香味，但是看着凌晨三点就排起长队的人群，这酒就已经窜到人的鼻孔里，眼睛里和心里了。老人扶着老伴，父亲带着女儿，母亲牵着孩子，这酒啊，哪里只是买酒，那是一种绵延在记忆里的时光。
商店里也有矿泉水瓶一样的包装讲究的冬酿酒，苏州人是不会去买的，他们要喝的酒是那种在寒风里排着长队，然后在老店里看着那酒缸排成一排排将军肚，再看着那泛黄的酒像绸缎一样倒进自己的瓶瓶罐罐里。酒真的到了自己手里，有了分量，那样才踏实，那样的冬酿酒才够味。
“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人最多打十斤，不多卖的。”卖酒的阿姨不停地吆喝，一边手没闲着，从一坛坛开了封的陶瓷酒坛里弯腰舀起，抬到半空中对着漏嘴准准地倒下去。这个过程要没有一点声响，没有多余的酒花飞溅，一口气完成，再一连串的灌满客人的容器，这就成了，买酒的人看得满意，像是得了意外的祝福，一脸满足离开。
“我们苏州人一定要喝缸里拷出来的冬阳酒，味道正，我们尝得出来。”这话说得像东北人，底气足。苏州人不说冬酿酒，他们还喜欢按照老辈人沿袭下来的叫法。
这么玄乎的酒是什么酒？昙花似的惊艳再桂花似的醉人。冬酿酒是一种米酒，用糯米做原料，历经浸泡、蒸米、冷却、发酵、二次发酵，之后再经过压榨、冷却、过滤，最后加入糖桂花，芳香四溢带着浓浓的桂花味和微微的甜，这冬酿酒就大功告成了。
有的吃吃一夜，无不吃冻一夜。苏州人，不时不实。苏州自己都这么说，知道的人也都这么说。可不，一年十二月，苏州人可不就从年头吃到年尾，还愣是没停歇下来。要说大观园里对吃讲究，苏州就是一个更大的园子，让人羡慕。
一月 腊八粥、桂花糖年糕
二月 青团子、撑腰糕
三月 酒酿饼、腌笃、鲜春卷、螺蛳
四月 马兰头、早春鹅、菜花甲鱼
五月 松花团子、乌米团子、蚕豆、莼菜
六月 炒肉馅团子、粽子、枫镇大面
七月 小暑黄鳝、酸梅汤、荷叶粉蒸肉
八月 鸡头米、绿豆汤
九月 桂花糖芋艿、肉月饼
十月 重阳糕、大闸蟹
十一月 酱方
十二月 藏书羊肉、冬酿酒、冬至团。
这话说得在理，在苏州还真是一定要跟着苏州人吃节气，要不吃错了节气可就是大事情了。如此，苏州人十分看重冬酿酒，这酒有年味。一年到头谁也不可少，你说要是没了冬酿酒这十二月可不就少了那份圆满？
作 者 简 介
禾叶，原名张秋华，祖籍河南息县。作品多散文、诗歌。作品散见于《岁月》，《息壤》，中国诗歌网，散文网。行走散文作家联盟签约作家。微信号heyebenb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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