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师大丨乌鸦的传说

乌鸦是师大人永远无法逃脱的话题。每到秋冬季节，傍晚时分的乌鸦群飞是师大人难以忘记的体验。师大乌鸦为什么这么多？

盘旋校园上空的话题

冬日傍晚，不论在师大哪个角落，一抬头，就能见到黑压压的鸟儿在头顶盘旋。它们或栖息于楼顶，或择高树而居，或一遛儿站在电线上，“就像是来读夜校的学生”。

而在东门著名的“天使路”，道路两旁的杨树上密密麻麻聚满了小黑点。没见过的还以为是“花骨朵”，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一只只乌鸦缀满枝头。路面则涂满了白色鸟粪，行人弄不好会“叭”一声中个“头彩”。路旁车呢，停个一时半会，甭管原来什么颜色，一律被抹成斑斑点点的鸟粪色。

“一到冬天看着一行乌鸦排空直上，都以为自己到了魔法学校呢！”

“被乌鸦砸就砸吧，没有乌鸦，师大就不是师大……”

每到冬天，师生们关于乌鸦的讨论总会络绎不绝。他们总说，在北师大没有被“天使”砸过是不完整的。乌鸦，不仅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是每个师大人终将怀念的师大纪念。

良禽择木而栖

乌鸦为何习惯在北师大落脚呢？

张正旺教授介绍说，在北京，乌鸦有留鸟和冬候鸟之分。留鸟一年四季都在北京生活，但主要集中在郊区。如秃鼻乌鸦是北京城郊的留鸟；大嘴乌鸦一般生活在 750—1400 米的山地丘陵，但冬天偶尔会向低地去，甚至进城。而冬候鸟则从北方迁徙而来，只在北京过冬，如小嘴乌鸦和达乌里寒鸦。

北师大是北京乌鸦最集中区域之一，最多一年统计有 12000 多只乌鸦，其中 95％ 以上是小嘴乌鸦，少量有秃鼻乌鸦、大嘴乌鸦等。它们主要栖息于京师大厦前学院南路两侧白杨树上、教二楼附近梧桐树上、电子楼后、四合院及女生宿舍外高树上。另外，在京师大厦、英东楼、主楼等高大建筑物屋顶上也常有乌鸦起落。

乌鸦身为生态系统一员，其群集现象与各种生态因素有关，其中城市化是重要因素之一。城建扩张使市郊周围高大树木大多被砍，失去家园的乌鸦便进城寻找“新大陆”，导致在城内分布更集中。乌鸦是这样，其他鸟类也是如此。学校相关部门表示，北师大除乌鸦外，还活跃着喜鹊、麻雀等 170 多种鸟类。

其次，城市热岛效应使乌鸦形成了夜宿城市的习性。白天，大群乌鸦飞至郊外农田或垃圾场觅食，晚上则飞回城里休息，车来车往、街灯通明都不能吓走它们。北京冬夜寒风烈烈，城内温度相对郊区更高，乌鸦喜欢在城市过夜，说白了就是为了取暖。

若细心观察还会发现，乌鸦喜高树，尤喜杨树、梧桐。这些树非常高大，人类、野猫、黄鼬等天敌不容易爬到树顶伤害它们。它们还都属落叶乔木，秋天落叶较早，乌鸦迁徙来时停留在空旷的树顶，就可以将地面可能的危险一览无余。北师大遍种杨树、梧桐，乌鸦们便“爱屋及乌”，对师大一隅天空钟爱有加。

生态环境改善也是乌鸦钟情的重要原因。不像能主动改变环境的人类，包括鸟类在内的大部分动物只能被动适应环境，环境改善，种群数量就增加。北师大内生态环境良好，师生对乌鸦也多持友善与保护态度，吸引了乌鸦前来。假设校内环境发生变化，将杨树或梧桐树都改造成银杏树，或有外力常干扰乌鸦栖息，它们就可能离开师大，到周边包括北邮在内的其他地方生活。

其实，虽然北师大乌鸦出了名，但乌鸦并不独独偏爱师大。在北京市区有高树的地方，乌鸦也常常形成大型聚会的场面，忽然好多只乌鸦呼啦啦飞过头顶，一阵黑风刮过，吹人汗毛直竖。冬季北京乌鸦飞行大方向是南北朝向，也就是沿着京城中轴线或其平行方向飞行。但也有朝着西北或东北方向飞行的，主要与其觅食位置有关。因此，在北京其他地儿见到乌鸦，应该说一点儿也不奇怪。

为乌鸦正名

北师大附近从南到北依次是小西天、铁狮子坟、北太平庄，西面还有索家坟，皆是昔日坟场。如今连成一片，上有万千乌鸦，人们自然而然把乌鸦跟这片古坟场联系在一起。且乌鸦食性杂，多食腐，自古又多被当作死亡的象征，更给乌鸦平添了一份鬼魅。

这确实让一些师生感到害怕。一位大三女生表示，放寒假时校内师生较少，晚10点后她几乎不敢独自走东门的天使路，即便和同学一起走，也是快步通过。而在乌鸦聚居的高树旁，也有很多住在高层同学埋怨，晚上一拉窗帘就会被窗外无数双亮晶晶的眼睛吓到。

张正旺教授告诉我们，说乌鸦是“不祥之鸟”，其实并没有科学依据。乌鸦是不会懂所谓“风水”的，它们只会挑选适合生存的场所。乌鸦智力在鸟类乃至动物中都名列前茅，其高智商有利于它们选择更舒适宜居的栖息地，很快适应城市环境，包括对人类活动具有较强适应力。

话说回来，“乌鸦才是真正师大土著”，这话还真没说错。比起城市，乌鸦其实更爱郊区：那儿树木繁茂，适合歇脚；郊区聚居的昆虫、两栖类、老鼠等又都在乌鸦食谱的“最爱”一栏榜上有名，这些条件城里根本达不到。在师大建设北太平庄校区之前，这儿就是城郊荒僻之地，乌鸦是这里真正的天空王者。算起来，乌鸦在师大聚集至少已有几十年历史了，比许多同学的年龄还大多了呢。

“乌鸦到哪哪死人”说法，也是民间迷信思想在作怪。有研究分析，动物死前会散发死亡讯息，这会吸引食腐的乌鸦。“大多数鸟类嗅觉器官退化，乌鸦可能有嗅觉，但仍需考证。”其实，乌鸦并非特别爱吃腐肉，它更爱吃新鲜食物。因为缺少全面观察，人们才有了它“爱吃”腐烂食物的错觉。

乌鸦是一种“高贵冷艳”、不近人情的鸟类，自古以来，它们蒙受了不少不白之冤。人们不待见乌鸦，出门看到喜鹊就浑身高兴，要是第一眼看到乌鸦则浑身难受；要是有人说几句担忧话，说不定就被讽为乌鸦嘴……其实，别看总被扣上不吉利的帽子，乌鸦也是一种不错的鸟呢。

“乌鸦喝水”“反哺慈亲”，这些关于乌鸦的故事大家一定不会陌生。我们都知道，狗是很聪明的动物，而乌鸦智慧不逊于狗，有人甚至对它们的聪明度做了估量——可能会超过3岁孩子智力。现实中也有人发现，如果乌鸦想吃坚果，就会找公路上的坚硬井盖，把坚果放上去，让汽车压开，吃里面的果肉。

而在历史上，乌鸦是大多数通古斯语系民族，包括东北土著先民——满族的预报神、喜神和保护神。东北山民们进山打猎有“扬肉洒酒，以祭乌鸦”的传统，清朝历史中更有“乌鸦救祖”（指清太祖努尔哈赤）传说。后来清太宗还专门在沈阳、北京故宫内设立“索伦杆”饲喂乌鸦，保持了人类对乌鸦最高规格的崇拜。

京城大部分乌鸦是南迁冬候鸟，所以在北师大，只有冬季才能见到乌鸦——它们11月入冬前后来到师大，翌年3月就陆续离开，迁徙到更北地区繁殖。大部分乌鸦只在冬季几个月间比较集中，不会给城市造成过大压力。

一些学者还将乌鸦喻作“城市清道夫”，因为它们荤素皆能入口，常在生活垃圾中觅食腐肉和残剩饭菜。从大环境看，乌鸦还能减少垃圾污染，维持城市生态环境平衡。

乌鸦食量大，排便多，且无缓慢节律。白天吃饱喝足，晚上到城里就开始集中排便。冬天排泄物容易上冻，这也成了城市清洁一大难题。为避免乌鸦排泄物带来麻烦，可以采取适当措施加以控制，如：考虑改变树木和住宅之间距离；加强垃圾处理，在垃圾填埋场加设防护网，减少市内食物来源。如果要避免被乌鸦粪便袭击，最好远离其聚集地，或在其夜宿地经过时快速行进。市政部门也可在经常停落乌鸦的树旁，立上牌子提醒行人：“树上常有乌鸦，请您留心”。

冬日乌鸦是北师大独特一景，是北大、清华等高校所不具备的鸟类“吉祥物”，也是值得每一个师大人纪念的师大符号。

“在瑞典有只乌鸦妈妈，它的乌鸦宝宝经常因为大风掉到地上。附近居民就在树旁立了个牌子，写着'树上有乌鸦母亲，请放轻您脚步’，并加固了树干。”

张正旺教授建议，乌鸦们既然选择到师大落脚，师生们就应该对这些乌鸦多一些包容。“乌鸦是自然界一员，是生物多样性的有机组成部分，我们要保护这些乌鸦，让它们在师大长期生存下去。”

*张正旺是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生物多样性与生态工程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主任、北京师范大学生态学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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