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刚丨母爱如香菜般浓烈



下班回家途中,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她说中午吃饺子,让我顺便在路边买一些香菜回去。中午吃饭时,品味着妻子用小磨油和香醋凉拌的香菜,一股芳香沁入肺腑,让我胃口大开。我想让儿子也吃一些香菜,可他使劲摆着手,头摇得像拨浪鼓。儿子告诉我,他最讨厌香菜的那股怪味儿,闻到就想吐。

其实,小时候我和儿子一样,也是不吃香菜的。乡下人把香菜称作“芫荽”,记得在老家庭院西侧的一片空地里,每年母亲总要种上一些香菜。母亲爱吃香菜,自然对那片香菜地照顾有加。翻地,播种,施肥,浇水,哪一道工序母亲都不含糊。阳春四月间,一垄垄的香菜绽放新绿,郁郁葱葱,母亲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用锅铲把香菜连根挖出来,洗净切碎后放入油盐凉拌,作为一家老少佐餐的美味。记忆中,母亲吃饭时用筷子夹上一些香菜放进碗里,有滋有味地咀嚼着,仿佛这是世上少有的珍肴。那时候,我对香菜几乎是反感至极,总觉得它的味道怪怪的,太过浓烈,很像臭板虫身上散发出的难闻气味。别说吃香菜了,连闻我都不想闻一下,纵使母亲再三劝导,我宁愿干啃着馒头,也绝不尝一口香菜。看着如此执拗的我,母亲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

从小养成的不吃香菜的习惯,伴随着我一直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想来,那时候与其说我对香菜浓烈的香味不能接受,不如说是对母亲的严厉行为不能理解。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的思想很叛逆,母亲让我向东,我偏要朝西。面对母亲的严加管教,我选择了逃避和拒绝。比如,母亲不让我和那些所谓的“坏学生”交往,怕他们把我带坏,影响我的学业。我却“反其道而行之”,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经常逃课去河里摸鱼、去山上打鸟,有时甚至夜不归宿也不给母亲捎个信告知一声。结果可想而知,回到家里免不了遭到母亲的一通严厉斥责。久而久之,我和母亲之间的过节与日俱增,到后来竟然对母亲产生怨恨。母亲爱吃香菜,每年到了种香菜的时节,她总要在赶集时顺便买一包香菜种子,回来后精心地放在红木箱的箱底。有一年,为了“报复”母亲,我偷偷翻找出母亲的那包香菜种子,扔进了大门外面的粪坑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等到母亲该往地里撒种子的时候,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到。父亲把我喊过去一番质问,面对父亲的怒不可遏,我只好如实相告。父亲扬起巴掌就要打我,母亲赶紧上前阻止,她一个劲劝说父亲:啥大不了的事,孩子小不懂事,改天我去赶集再买一些,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后来我逐渐长大,离开父亲母亲外出求学,再后来,参加工作,结婚成家,在城市里过着属于自己的平淡生活。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吃香菜,我已记不清具体时间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正所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随着儿子的出生,我不仅要承受越来越繁重的工作任务,而且对宝贝儿子倾注的心血与精力也越来越多。儿子在一天天茁壮成长,随之带来的家庭教育问题也在与日俱增,我也越来越理解当年母亲对我严加管教的良苦用心。正如芳香浓郁的香菜,少不更事的我曾经对它是那么的厌恶和排斥,如今却百吃不厌,视为至宝。

仔细想来,当年情深意切的母爱也如这香菜一样,只因过于浓郁热烈,被我一次次拒绝于心门之外。

作 者 简 介

梁永刚,男,1977年生,汉族,河南平顶山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1998年以来,相继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政协报》《新华每日电讯》《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国电视报》《读者》《思维与智慧》《散文选刊》《启迪》等报刊上发表散文随笔多篇,并多次获奖。2008年12月荣获第四届河南省青少年读书成才奖。现供职于河南省平顶山市新华区政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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