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淑景丨歌声飞过记忆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挥之不去的童年记忆。我们上学那会儿，遵照毛主席的“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指示，小学只有五年，初中高中各是两年。那时学校对学习并不怎么抓，但对音乐课却很重视。一周两节音乐课，老师孜孜不倦地教唱了很多“革命歌曲”，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红歌”。
那时每次上课、下课、早操，或者全校大集合进行什么活动，文体委员都要组织大家唱歌。活动开始时，必唱“东方红”，活动结束时必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记得有一次，学校举行歌咏比赛，全校各年级只唱一首歌：伟大的领袖畅游长江。当时班里的文体委员有病了，实在挑不下人，班主任就让我上台代表一年级去唱。我胆子小，嗓音也不好，上到台子上战战兢兢，嗓子都直了，最后竟然还得了个三等奖。记得歌词是：“伟大的领袖畅游长江，全中国人民欢呼歌唱，我们多么幸福，我们浑身是力量，万岁万岁毛主席，我们跟着你乘风破浪；万岁万岁毛主席，我们祝你万寿无疆！”
许多革命歌曲，词儿都有点枯燥。只有一首，我最喜欢，那就是“远飞的大雁”。不仅歌词富有诗意，曲调也婉转抒情，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班主任组织一帮小女生把这首歌排练成小歌舞，参加学校的演出。我们站在讲台上，挥动着两只小胳臂，一边学着大雁飞翔的动作，一边唱着歌词，心情很激动：“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捎个信儿到北京，翻身的人儿想念恩人毛主席。手捧语录本，眼望北斗星，为革命刀山敢上火海敢闯，革命的人儿想念恩人毛主席。”
大约在三年级时，上边忽然号召大唱革命历史歌曲。学校坐落在一座土地庙里，教室背后的墙上画着各种神像，值日扫地时都很害怕。音乐课上，老师把抄好的歌页子，挂在黑板上，她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指着歌谱和歌词，一遍一遍教我们唱“五首革命历史歌曲”。她先一句一句教唱，然后让大家在后边溜着唱，最后再分唱合唱，把气氛弄得风生水起，一节课下来，同学们都兴奋好长时间。
五首革命历史歌曲有“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毕业歌”“工农一家人”“大刀进行曲”，还有一首“军民大生产”。其中军民大生产这首歌很有意思，她先让大伙合唱：“解放区呀么呼嗨，大生产呀么呼嗨，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罗罗呔，齐动员呀么嗬嗨。”
然后是男声唱：“变工队呀么呼嗨，互助组呀么呼嗨，劳动的歌声西里里里嚓啦啦啦索罗罗呔，满山川呀么嗬呼嗨。”
接着是女声唱：“妇女们呀么呼嗨，都争先呀么呼嗨，手摇着纺车吱咛咛咛吱咛咛咛嗡嗡嗡嗡吱儿，纺线线呀么呼嗨。”
接着又是男声唱：“自力更生么呼嗨，丰衣足食么呼嗨，加紧生产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罗罗呔，为抗战呀么呼嗨。”
又是女声：“又能文呀么呼嗨！”
又是男声：“又能武那么呼嗨！”
最后合唱：“人问我什么军队，一、二、三、四！八路军呀么呼嗨!”
有调皮捣蛋的男生，唱到“吱咛咛咛吱咛咛咛嗡嗡嗡嗡吱儿”时，故意把“吱儿”拉很长，提很高，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唱《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每当唱到“热腾腾的油糕”时，我就忍不住流口水，想起过年时父母炸的油菜，又香又甜那种美味，心里充满着盼望。还有“滚滚的米酒”，总让我想起正月十五看灯笼时，在街上吃的“醪糟”。那时怎么总是想到吃呢？
前些年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推出歌手阿宝，唱陕北民歌《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很多人感到新鲜新奇。我在心里想，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都唱过了。
后来据说，这些“革命历史歌曲”，很多都是“重新填词”。比如“毕业歌”，也不是原来的歌词，都是经过改编的，早都失了原来的味儿。
不但如此，粉碎“四人帮”后，我们在学校唱的国歌，也就是《义勇军进行曲》，歌词是这样的：“前进，各民族英雄的人民，伟大的共产党领导我们继续长征。万众一心，奔向共产主义明天，建设祖国，保卫祖国，英勇地斗争。前进！前进！前进！我们千秋万代高举毛泽东旗帜，前进！高举毛泽东旗帜，前进！前进！前进进！”
直到1982年五届人大第五次会议才通过决定，恢复了田汉原词原貌的《国歌》。“新词”连同“两个凡是”的错误观点理所当然地被人民抛弃。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能记得那些“新词”了。
不但我们唱的《国歌》词被改，就连《歌唱祖国》也被改得面目全非，我们那时唱的《歌唱祖国》是这样的：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革命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到处都是灿烂阳光。
我们伟大领袖毛泽东，领导我们奔向前方。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七亿人民意气风发，社会主义祖国蒸蒸日上，
军民团结斗志昂扬！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灭亡。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革命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到处都是灿烂阳光。
我们伟大领袖毛泽东，领导我们奔向前方。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创了马列主义新篇章，
革命人民朝气蓬勃，一代新人茁壮成长，
跟着毛主席当革命闯将，红彤彤的世界靠我们开创。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革命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到处都是灿烂阳光。
我们伟大领袖毛泽东，领导我们奔向前方。
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共产主义是我们的理想，
光荣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是领导我们的核心力量，
毛泽东思想光芒万丈，照亮了我们的胜利航向。
……
以至于后来，我听到原版的《歌唱祖国》的歌词，那句“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这些富有诗意的歌词时，我都激动的难以抑止。
一个人的成长是伴随着歌声而来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年代，也无论那些歌曲是否是自己的喜爱，但记忆留存了它，比主动学习的东西记得还牢。
作 者 简 介
骆淑景，网名“闲梦远”，六十年代生人，现居河南省三门峡市卢氏县。中师毕业，当过教师，先后在县委宣传部、乡镇、县科技局工作过。记得谁说过一句话，人生就是一个圆，不仅看你飞的有多高，还要看你能否落到原点。而文学，就是使人生更像圆的那些曲曲折折的线。写过不少短篇，也尝试写过一些长篇，近年来写的内容多为乡土人文历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