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过年/刘世军
其实，在我们那里，割完二季稻，种完油菜，差不多就进入的过年的范围。
一年的农活忙完了，首先要为过年准备晒腊味榨油。我们那儿，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晒一些腊味，或多或少。有猪肝、猪耳朵、猪舌头、猪肉，好的人家还会有狗肉牛肉，甚至灌香肠。
花生、菜籽都可以到榨油机上去榨，唯独木籽只有去专门的地方榨。以前，我们村庄有一个槽下（古式榨油作坊）。到了农历十一月开始，槽下慢慢就热火朝天了，方圆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这里榨油。先炒籽、再在那个由大水车带动的巨大碾车在碾槽里碾碎，然后是蒸，蒸好后就是包枯，上槽，最后由四五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拿着撞锤，大喊：一二三，撞向顶锤，榨槽里油顺流而下。榨油的时候，女人不能到槽下或者不能乱说话，否则，小则泻槽大则出油少，反正是挺神秘的。
十二月十几就开始买年货了，状元红、酥籽、瓜子、饼干、糖果、蜜饯、水果等等装果盘的小吃，还有红纸、对联、年画、红灯笼、中国结、爆竹、蜡烛等，还有墨鱼、笋干、腐竹、香菇等等。窑头街上这几圩，人山人海，平时十分钟不到就可以走完，现在差不多要半个小时才能走过去。外地打工回来的，遇在一起相互问候，聊一些外地的见闻；老年人遇在一起，拉一些家常：小孩又赚了不少钱呀，小孩在哪打工，回来过年没有，有没有对象呀，等等。商场里促销不断，喇叭里播放着《好日子》、《恭喜发财》等只有过年时候才能听到的歌。小商小贩们更遍地开花，占据着各种有利地形，努力地为各位乡亲，更为自己过一个好年而竭尽所能。街上到处是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过完小年，家家便开始炒西瓜籽、花生、番薯干。西瓜籽是先用石灰水泡了几天，洗净沥干，然后加入八角桂皮茴香煮熟，再小火烘焙干，这样炒出来的西瓜籽又香又脆，好剥又好吃。炒花生和番薯干是用专门的沙子一起在锅里炒，因为沙子颗粒小，受热快，在炒的过程中，可以使花生、番薯干均匀受热，这样，一大锅的花生或者番薯干就可以同时炒熟，不至于这边炒熟了，那边还是半生熟，省时省力。
廿六，一家老少都参与搞卫生。楼上，其实母亲在廿十头就已经扫干净了。现在是把卧室、大厅、厨房、房子四周的檐沟、走廊、院子及门口的主干道都要扫干净。还有把所有的用具、家具都清洗一遍。清洗家具的水烧温后，放一些洗衣粉，再加一些秕谷，搅拌均匀。然后用秕谷逐一擦洗要洗的家具，再用清水冲洗一遍，晒干后，这些家具就光亮如新。
廿七八便开始杀年猪，做豆腐。先是几户人家约好，看中那里的生猪，约好时间一起过去杀猪，修侍好，做好分子，然后捡色子，捡到那一份就那一份。分了猪肉回来，一般都会斫出5斤多，连带年礼一起送到丈母娘家。做豆腐，要在前一天把豆子用石磨剖好，用水浸一个晚上，泡发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有磨浆机的人家磨豆浆，要早去，省得排队等很久。豆浆磨回来之后，烧浆、榨浆、用石膏点卤，用石膏点卤很有诀窍，石膏烧嫩了或是烧老了都不行，还有冲勺的手法也很关键，所以豆腐的好不好关键在点卤的手法和石膏的老嫩。冲好勺的豆浆放在豆腐桶里，用锅盖或别的东西盖好。静候十分钟左右，用一支筷子垂直放下去，假如筷子直立了，就说明豆浆已经结构成豆腐脑，不然的话就要返工。最后把豆腐脑舀到贴有豆腐帕的箱夹里，包好，盖上豆腐板，再放几块大石头在豆腐板上压着。半个小时后，箱夹里不再滴水了，那时揭开豆腐板，掀开豆腐帕的四个角再放下豆腐板，两个人抬到桌子边翻转放在桌子上，慢慢拿开箱夹，再把豆腐帕轻轻掀开，一整块豆腐就露出来了。这时母亲就会拿一把菜刀来，沿着箱夹的印记，把那一整块豆腐分割一小块一小块巴掌大的豆腐。
晚上就是煎煎豆腐，顺便做卤肉。父亲母亲在厨房忙个不停，我们则旁边借口帮忙烧火，实则闹着要吃煎豆腐。
廿九或三十就是过年了。母亲早上捞饭时，会特意多煮许多饭，当天吃不完留给明年正月初一吃，意味着年年有余。父亲一早起来就忙着杀鸡修侍肉、修侍鱼，待我起来，就叫我拿红纸到隔壁的大伯家请他帮忙写对联。到大伯家时，已经有好多人在那里排队，等我在大伯家排完队，写好对联回来，父亲也已经忙完了。母亲把调好的米糊端上来，父亲就着对联琢磨着贴哪里，同时上好米糊，我站在门口帮父亲看着有没有歪了。贴完了对联，又把家里所有的家具贴上一小块四方的红纸，压水井也贴上一张，牛角和牛尾巴也各卷着贴了一张。全都贴好了，母亲的饭菜也就做好了，这时也已经是中午了。父亲拿出爆竹点燃，母亲点好香，拿着一碗饭一碗菜在厨房祭灶神、在大门口祭天地、在大厅上头祭祖先。然后正式吃年饭，这时，父亲会教我，今天是过年，记得要说有，要说好话，吉利的话。
吃完年饭，小孩子最喜欢的两件事。一是换穿新衣服，二是长辈包压岁钱。这时大人们总会说一些，长大了一岁，要听大人话，学乖一些，或是要好好读书之类的勉励的话，小孩子这是只要点头说是，就可以领到一个个大大的红包。个个小朋友都喜欢过新年，就是这么来的。
晚上，母亲用神仙粉做成的汤圆，爽滑细腻，沾一些白砂糖，甜甜的。一家人团团圆圆，一起看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九点多钟，父亲在门口打一封送年的爆竹，这一年正式过完了。
第二天，也就是春节的凌晨，父亲会早早地起床，打迎接新年的爆竹，预示着新的一年开始了。
作 者 简 介
刘世军，江西万安人，现居广州。作品入选国内外各大刊物和选集，并多次获奖。已编诗歌集《底层》和《刘世军诗歌精选》20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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